秦毅回到华山时,已是强弩之末。周身法力枯竭,经脉因过度催谷而隐隐作痛,神魂深处更是残留着直面魔皇意志的冰寒与悸动。杨婵见他面色苍白、气息紊乱的模样,心中大恸,连忙上前扶住,宝莲灯温润澄澈的光辉流淌而出,缓缓滋养着他受损的元气与神魂。
“无妨,消耗过大,静修些时日便好。”秦毅勉力一笑,安抚道。他并未详述灌江口之战的凶险,但杨婵从他周身那难以完全收敛的、带着一丝混沌与星辰破灭意味的残余道韵,便能窥见一斑。
他直接步入山腹阵眼核心,盘膝坐下。无需刻意引导,蜕变后的混沌万劫阵便自发运转,精纯的混沌气流夹杂着清冷的星辉,自地脉深处涌出,缓缓注入他干涸的丹田与经脉。那枚沉于阵眼深处的北斗星痕碎石,亦微微发光,引动周天星力,如同甘霖般洒落。
这一次的恢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为缓慢。与魔皇意志的碰撞,哪怕只是余波,也让他对更高层次的力量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同时也意识到了自身的渺小。他不再仅仅满足于法力的恢复,更借此机会,以神魂反复观想、推演那“星混沌漩”与魔皇巨爪碰撞的每一个细节,体悟其中蕴含的法则对抗与力量本质。
就在他沉浸于疗伤与悟道之际,因其融合北斗星痕、引动周天星辰之力加持阵法而产生的天地异象,终于开始显现其深远影响。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高悬于九天之上的周天星斗。
往日里,星辰运转,各循其轨,虽受天庭辖制,但更多是依循洪荒开辟以来固有的天道规则。然而此刻,随着华山混沌万劫阵与北斗星痕的深度契合,尤其是秦毅以自身道韵引动星辰之力御敌后,那北斗七星,乃至其周边的紫微垣、太微垣诸多星宿,其垂落的星辉竟隐隐与华山产生了一种超越距离的、玄妙的共鸣。
这种共鸣并非增强或削弱,而是一种“活性”的提升。星力流转之间,少了几分刻板,多了几分灵动的意韵,仿佛沉寂万古的星辰,被注入了新的生机。一些对星辰之道有所感悟的修士,在此刻仰望星空,竟觉道心清澈,往日一些晦涩难明的星辰玄奥,此刻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等微妙变化,寻常仙神或许难以察觉,但如何能瞒过那几位至高存在?
天庭,凌霄宝殿。
昊天上帝端坐九龙椅,眉头微蹙。殿顶那由无数明珠宝石镶嵌而成的周天星图,此刻其中代表北斗及其周边星域的光芒,明显比往日活跃、明亮了几分,且那光芒的流转轨迹,隐隐指向下界南赡部洲华山方向。
“星力异动,源起华山……看来那秦毅,果真与上古星宿有缘,竟能引动星辰本源共鸣。”昊天上帝心中念头急转,既有对异象的惊异,亦有对秦毅潜力更深的评估,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权衡。“值此多事之秋,此子或可成为一枚重要的棋子……只是,其与玉鼎、杨戬关系匪浅,又身负异宝,恐难真正为朕所用。”
他目光扫过殿下众仙,只见太白金星抚须沉吟,托塔天王李靖面色肃然,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显然,这星穹异象,并非他一人感知。
“传朕旨意,着巡天司加紧监察周天星象,若有异常,即刻来报。”昊天上帝最终淡淡道,并未多言,心中却已开始盘算如何在这变局中,为天庭谋取最大利益。
西方,灵山圣地。
八宝功德池畔,接引道人依旧面色疾苦,准提道人则望着东方星穹,眼中精光闪烁。
“师兄,此星象异动,蕴含一丝古老星神复苏之意,更与那秦毅小友气运相连。看来,吾等先前还是低估了此子身上承载的因果。”准提缓缓道。
接引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空寂:“星宿共鸣,劫运交织。此子已成搅动风云之关键。若能引其向善,入我沙门,或可借此星辰气运,助我西方大兴,应对魔劫。”
“然其道心坚定,与玄门因果甚深,强求恐生反效。还需等待机缘,徐徐图之。”准提点头,心中已有定计。
三十三天外,混沌深处,紫霄宫。
道祖鸿钧的身影仿佛与混沌融为一体,无思无虑,无悲无喜。然而,在那星穹共鸣达到某个微妙节点的刹那,他闭合的双眼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又归于永恒的沉寂。天机在其心中流转,演化无穷变数,这星辰异动,不过是那浩渺劫云中的一缕微光罢了。
而一些隐居于洪荒各处秘境、洞天的古老存在,亦被这星穹异象从沉寂中惊醒。
北冥深处,妖师宫阴影幢幢,一双冰冷锐利的眸子穿透无尽虚空,望向华山,带着审视与一丝算计。
西昆仑瑶池仙境,西王母手持蟠桃,望向星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追忆,似乎想起了某些极为久远的传说。
无尽火山深处,某位身着红袍的存在冷哼一声,周遭温度骤升,却又迅速平复,并未有其他动作。
秦毅尚不知晓,他融合星痕、提升阵法的举动,已然在洪荒最顶尖的一小撮存在中,激起了层层涟漪。他此刻正到了恢复的关键时刻。
阵眼核心中,秦毅周身气息已然平稳,甚至比受伤前更为凝练厚重。那与魔皇意志对抗的经历,如同一次残酷的淬炼,让他的道心更加坚韧,对力量的理解也更深了一层。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蕴,仿佛有星河流转。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心念微动。一缕混沌气流自阵中升起,其中点缀着点点星辉,时而化作微缩的星辰生灭,时而衍化地火风水的变迁,一种圆融自在、仿佛执掌一片微缩天地的意境油然而生。
“经此一役,这星混沌漩,才算真正初窥门径。”秦毅轻声自语。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华山,与这方天地,乃至与那冥冥中的周天星斗,联系都变得更加紧密。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山岩,看到了那正在发生微妙变化的星穹,心中若有所悟。
“星穹共鸣……是因我融合星痕,还是因为这纪元之书,亦或是……我本身便是这大劫中的一环,引动了某些沉寂的力量?”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触摸到了某个巨大漩涡的边缘。这漩涡牵扯着上古秘辛、星辰大道、异界入侵、洪荒内斗……而他,已身不由己地置身其中。
“无论如何,力量是根本。”秦毅收敛心神,再次闭上双眼。他需要更进一步,将此次感悟彻底消化,将星辰、混沌、开辟、劫运乃至那一丝守护真意,更深地融为一体。
华山之外,因星穹异动而掀起的暗流方才开始涌动。而风暴中心的华山,却显得愈发幽深静谧,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