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映照着灌江口的断壁残垣。昔日清源妙道真君的道场,如今只剩焦土与硝烟。梅山兄弟领着幸存不足三成的草头神,沉默地收敛着同泽遗骸,空气中弥漫着悲壮与劫后余生的沉寂。
杨戬盘坐于一处尚且完整的石台上,脸色依旧苍白,左臂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灰黑魔气,即便有秦毅以净世白莲圣光反复冲刷,那源自异界魔皇本源的侵蚀之力依旧顽固,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消耗着他的神力与生机。八九玄功虽妙,此刻也只能勉强压制,难以根除。
秦毅立在一旁,眉头紧锁。灌江口之败,冥河本尊的威胁,杨戬的重伤,以及那遍布洪荒、不知何时便会彻底爆发的魔灾,如同层层阴云压在他的心头。他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边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至少,要能在准圣手下拥有自保之力!”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寻了一处僻静山谷,布下简易禁制,再次沉入闭关。此番,他并非单纯恢复法力,而是要冲击那层已然触摸到的大罗屏障!
心神沉入识海,太乙道果清辉流转,圆融无暇。但其上,却仿佛蒙着一层无形的薄膜,阻碍着其与更宏大天地法则的彻底交融。那便是太乙与大罗之间的天堑——非是法力的积累,而是对自身之“道”的彻底明晰、坚定,并以此“道”为基,初步构建属于自身的“道域世界”,从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得享大罗逍遥。
他的“道”是什么?
是混沌的包容与归墟?是星辰的秩序与定鼎?是劫运的肃杀与考验?是开辟的生机与创造?还是那历经磨难而不屈、欲守护身后一切的坚韧意志?
皆是,又皆非。
他以神识为引,再次沉浸于那与魔皇意志碰撞、于归墟边缘挣扎、于灌江口血战中守护的记忆之中。种种感悟,如同破碎的镜片,在他心田间旋转、碰撞。
他“看”到,混沌并非死寂,归墟亦非终结。于那极致的混乱与虚无中,总有一点不灭的灵光在挣扎,那是盘古开天的不屈,是纪元流转的印记,亦是众生求存的执念。
他亦“看”到,星辰定鼎秩序,却也在劫运中崩碎,于寂灭中孕育新生。那生灭之间,便是轮回,便是道。
而那守护的信念,更是贯穿始终,如同定海神针,让他在万般劫难中,道心不摇。
“我之道……非是单纯的模仿天地,而是以我之意,融天地之理,化生灭轮回,铸不朽守护!”
福至心灵,豁然开朗!
识海之中,太乙道果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清光!那层无形的薄膜应声而碎!道果不再仅仅是悬浮的印记,而是开始以一种玄妙的轨迹缓缓旋转,引动着秦毅周身所有的力量!
混沌星河道域不受控制地自行展开,但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演化外界景象。那灰蒙蒙的混沌气流开始向内收缩、凝聚,仿佛要回归到一个“点”!而那无数沉浮生灭的微缩星辰,则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疯狂地朝着那个“点”汇聚!
阵眼核心处,秦毅盘坐的身形仿佛变得虚幻,他的意识完全沉浸在了体内那正在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之中。
混沌气流极致的压缩,最终化为一枚仿佛蕴含了天地未开之前所有奥秘的“混沌元始之点”。而无数星辰的精华、他自身对劫运、开辟、守护等等大道的感悟,以及那历经磨难锤炼出的不朽意志,尽数融入其中!
“混沌为基,星辰为骨,万道为血,我意为魂……开!”
随着他心念一声道喝,那枚“混沌元始之点”猛地一震,随即轰然爆发!
并非向外扩张的爆炸,而是一种向内、向更高维度的“开辟”!一点极致的亮光自那原点中诞生,随即迅速演化,清浊自分,阴阳化生,地火风水四大汹涌澎湃,却又被一股无形的意志强行约束、定鼎!
一方微型的、初生的、与他心神紧密相连的“世界”,就在这混沌星河道域的核心,在他的太乙道果蜕变之处,缓缓成型!
这方世界初时不过方寸,内里混沌气流依旧占据大半,地火风水尚未完全平息,只有寥寥数颗最本源的星辰在其中悬浮,散发出微弱却坚定的光芒。但这世界之中,却清晰地烙印着秦毅的意志,蕴含着混沌的包容、星辰的秩序、劫运的考验、开辟的生机以及那贯穿一切的守护信念!
这便是他的大罗道域——混沌星辰界!
虽然只是雏形,范围远不如之前展开对敌时的混沌星河道域广阔,但其本质已截然不同!之前的道域是神通,是模仿,是借天地之力。而此刻的道域,是他自身之道的显化,是独属于他的“世界”!在这个“世界”内,他便是主宰,言出法随!
轰!
随着混沌星辰界的初步成型,秦毅周身气息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暴涨!原本停滞在太乙后期的修为瓶颈瞬间冲破,一路势如破竹,直接跨入了那玄妙莫测的大罗之境!
法力如同浩瀚星海,奔腾不息,质量与数量都发生了质的飞跃!神魂与那初生的混沌星辰界相合,感知范围与敏锐程度提升了何止十倍!对天地法则的理解,更是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有异象,只有一片深邃的平静,仿佛蕴含着一方初生的宇宙。他心念微动,那初生的混沌星辰界虚影在身后一闪而逝,虽只是雏形,却已散发出一种独立于洪荒天地之外的、自成体系的磅礴道韵!
大罗金仙!成!
于此同时,远在玉泉山金霞洞的玉鼎真人,于静坐中微微颔首。昆仑山玉虚宫内,元始天尊淡漠的脸上似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天庭、灵山、血海、乃至一些隐世秘境,凡有道行高深者,皆心有所感,知晓这洪荒天地间,又多了一位证得大罗道果的存在。
秦毅突破的动静,并未刻意遮掩,那磅礴的大罗气息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灯塔,瞬间惊动了华山之上的杨婵与正在疗伤的杨戬。
“这是……大罗道韵?!秦毅他……突破了?!”杨戬猛地睁开双眼,看向秦毅闭关的山谷方向,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他苦修无数岁月,历经封神杀劫,也才堪堪触摸到大罗边缘,而秦毅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后来居上,一举功成!
杨婵亦是美眸圆睁,惊喜交加,她能感觉到,秦毅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更加浩瀚,更加深不可测。
山谷内,秦毅缓缓起身,感受着体内奔腾的、仿佛无穷无尽的大罗法力,以及那与心神紧密相连的混沌星辰界,心中却并无太多欣喜,只有一种水到渠成的平静与更加沉重的责任。
成就大罗,只是在这滔天劫难中,拥有了初步立足的资格。前路,依旧漫长而凶险。
他一步踏出,已至杨戬与杨婵面前。
“恭喜道友,证道大罗!”杨戬压下心中复杂情绪,由衷祝贺。
秦毅拱手还礼,目光落在杨戬依旧被魔气缠绕的左臂上,沉声道:“真君,你之伤势,拖延不得。我初成大罗,或可再试上一试。”
他再次引动净世白莲,但这一次,加持了大罗法力与自身混沌星辰界本源之力的净化圣光,远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磅礴!圣光如同温暖的骄阳,笼罩杨戬左臂,那原本顽固的异界魔气,此刻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嗤嗤”的哀鸣,丝丝缕缕地被逼出、净化!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杨戬左臂上的灰黑魔气便被清除殆尽,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虽然元气依旧亏损,但本源之患已除!
“多谢!”杨戬感受着体内魔气的消散,长长舒了一口气,对秦毅更是刮目相看。
然而,就在此时,杨婵却脸色微变,取出一枚微微震动的玉符,正是秦毅离开濯垢国时留给她的那枚。
“秦毅,朝歌城……有变!城中血气冲霄,怨气滔天,那汇聚的魔气……似乎在举行某种可怕的仪式!”
秦毅与杨戬闻言,脸色皆是一沉。
冥河与那魔皇,果然没有闲着!朝歌城的隐患,终于要爆发了!
秦毅眼中寒光一闪,成就大罗,正需试剑!
“走!去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