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甬道内,空气瞬间凝固。
前后夹击,退路已断。金属门户近在咫尺,却尚未开启。而身后,蝰牙四人已完全堵住了狭窄的甬道,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追来了。”沈渔转过身,面色平静,但心中已沉到谷底。对方显然有某种追踪或隐匿的秘法,且耐心十足,选择在他们即将抵达目标、心神最为松懈的这一刻发难。
“哼,你以为躲进密道就能甩掉我们?”蝰牙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幽影尊使’赐下的‘同息隐踪符’,岂是你们这些正道修士能轻易识破的?乖乖交出‘镇渊碑’碎片和身上所有收获,然后自废修为,或许能留个全尸。”
佝偻老者则用骨杖指了指那扇金属门户,幽绿的眼眸中闪过贪婪:“还有这阵基枢纽……里面的东西,也归我们了。”
楚云澜长剑横于身前,凛冽的剑意勃发,冷冷道:“就凭你们这几个残兵败将?方才在殿外,不知是谁被吓得狼狈逃窜。”
“牙尖嘴利!”佝偻老者眼中凶光一闪,“方才不过是大意,被那古怪禁制所伤。现在在这狭窄之地,你们那点伎俩还能施展几分?动手!”
他话音未落,手中骨杖已然挥出!一道惨绿色的鬼火凝成骷髅形状,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直扑众人!鬼火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腐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阴寒与死寂!
几乎同时,蝰牙与另外两名灰衣人也动了!蝰牙双手十指乌黑指甲暴长,化作十道黑色利芒,交织成网,笼罩向沈渔。那两名灰衣人则身形如同鬼魅,一左一右,手持淬毒短刃,直取侧翼的林风、张魁、李虎!
狭窄的甬道,瞬间沦为生死搏杀的斗场!任何大范围术法或闪避都受到极大限制,比拼的便是近身搏杀、真元雄浑与战斗技巧!
“楚兄,护住周道友和林风他们!这两个灰衣人交给我和张魁、李虎!”沈渔急喝一声,面对蝰牙的黑色利芒与佝偻老者的鬼火骷髅,不退反进!
黑色断刃在他手中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灰金色的寂灭真元在刃锋凝聚到极致,迎着那鬼火骷髅便是一斩!
“镇渊·破秽!”
灰黑色的刃芒与惨绿鬼火撞击,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能量湮灭声!鬼火骷髅发出无声的厉啸,被寂灭真元迅速侵蚀、净化,迅速黯淡缩小。但沈渔也感到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顺着断刃传来,让他手臂微麻,气血翻腾。这佝偻老者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即便受伤,依旧凶悍。
而蝰牙的十道黑色利芒已至身前!利芒轨迹刁钻,封死了沈渔所有闪避角度,且带着一股腥甜之气,显然淬有剧毒!
沈渔脚下“游龙遁空”身法施展到极限,身形如同风中柳絮,在间不容发之际从利芒缝隙中穿过,同时左手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寂灭真元直刺蝰咽喉!
蝰牙怪叫一声,身形疾退,双掌乌光闪烁,拍向沈渔指剑。两人瞬间交手十余招,爪影与指风碰撞,发出“嗤嗤”的腐蚀与侵蚀声响。蝰牙的毒功诡异,爪风带起的腥风能侵蚀护体真元,且身法滑溜,如同泥鳅。但沈渔的寂灭真元对其毒功有明显的克制,且断刃锋利,逼得蝰牙不敢硬接,一时僵持不下。
另一边,楚云澜已与那佝偻老者战在一处。剑光如雪,剑气纵横,将狭窄的甬道映照得一片森寒。佝偻老者骨杖挥舞,惨绿鬼火与污秽死气不断涌出,与剑气激烈碰撞、消融。老者修为更高,术法阴毒,但楚云澜剑心通明,剑意凛冽,专破邪祟,且战斗经验丰富,虽处下风,却守得滴水不漏,牢牢将佝偻老者牵制住,使其无法分心攻击他人。
林风、张魁、李虎三人则合力应对那两名灰衣人。这两名灰衣人修为皆是筑基初期,但身法诡异,配合默契,短刃招式狠辣歹毒,专攻下三路与要害。林风剑法虽得沈渔指点,毕竟修为尚浅,应对起来十分吃力,几次险象环生,全靠张魁、李虎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以命相搏,用身体和盾牌替他挡下致命攻击,才勉强维持不败,但身上已添了数道伤口,血迹斑斑。
周铭靠在墙壁上,脸色惨白,看着眼前的激战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他神魂受损,此刻连一道最简单的防护符箓都难以激发。
战斗陷入焦灼。沈渔一方虽然个人战力不弱,但人数劣势,且周铭失去战力,林风等人岌岌可危。而“暗渊”四人则配合更加默契,手段阴狠,且在这狭窄地形中,他们的毒功与诡异身法更能发挥优势。
时间拖得越久,对沈渔等人越不利。真元消耗,伤势累积,一旦林风那边先崩溃,整个阵型便会瞬间瓦解。
“必须破局!”沈渔心念急转。他眼角余光瞥向那扇紧闭的金属门户。门户上的阵法纹路在战斗余波的震荡下,偶尔闪过一丝微光。
“令牌……门户……阵基枢纽……”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他猛地逼退蝰牙一波攻势,身形陡然向金属门户方向靠去,同时大喝:“楚兄,向我靠拢!林风,你们顶住!”
楚云澜虽不知沈渔意图,但对他信任无比,剑光一盛,强行将佝偻老者逼退半步,身形向沈渔靠拢。
沈渔拼着硬挨了蝰牙一记毒爪在肩头(护体真元与龙气抵挡大半,但仍留下三道深可见骨、迅速发黑的伤口),借着冲击力,已然退至金属门户之前。他左手迅速取出那枚暗金色枢纽令牌,看也不看,反手便按向门户中央的凹槽!
令牌与凹槽严丝合缝!
嗡——!!!
金属门户猛然一震!表面所有阵法纹路瞬间被点亮,爆发出刺目的金色光芒!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场以门户为中心扩散开来,将靠近的沈渔、楚云澜,以及追击而来的蝰牙、佝偻老者都震得连连后退!
紧接着,在一阵沉重而古老的机括转动声中,金属门户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更加浓郁、精纯、且带着某种秩序与肃杀意味的灵气,从门缝中涌出!
门户之后,似乎是一个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的地面上,刻着一个更加复杂、散发着淡淡空间波动的法阵图案——那便是应急传送阵!
而石室四壁,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阵法节点与能量导管,连接着不知通往何处的阵法脉络,显然这里正是外围阵基的调控枢纽之一!
“就是现在!进石室!”沈渔强忍肩头剧痛和毒素侵蚀,厉声喝道。
然而,蝰牙与佝偻老者岂会让他们如愿?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启动传送阵!”佝偻老者嘶吼,骨杖全力挥出,一道更加庞大的惨绿色鬼火巨蟒凝聚而成,张牙舞爪地扑向正在开启的门户,意图打断进程或直接摧毁传送阵!
蝰牙也狞笑着,双手乌光暴涨,化作两只巨大的漆黑鬼爪,一左一右抓向沈渔和楚云澜!
门户只打开了一道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而鬼火巨蟒与漆黑鬼爪已至眼前!
千钧一发!
楚云澜眼中闪过决绝,竟不顾自身,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剑光,一式“北溟·断海”全力斩向那鬼火巨蟒!他要为沈渔争取进入石室、启动传送阵的机会!
沈渔也知此刻已是生死关头。他猛地一咬舌尖,精血喷在手中黑色断刃之上!断刃发出欢悦的嗡鸣,灰黑色的寂灭真元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竟暂时压制了肩头毒素!
他不再保留,心渊深处,那被重重封印的“寂灭剑核”被这生死危机和大量寂灭真元的引动,微微震颤,泄露出一丝更加精纯、更加恐怖的终结气息!
“斩!”
沈渔双手握刃,迎着那两只抓来的漆黑鬼爪,以及鬼爪后方蝰牙那张狰狞的脸,倾尽全力,斩出了一道纯粹由灰暗死寂构成的半月形刃芒!
刃芒无声无息,却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所过之处,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扭曲裂痕!
嗤——!
漆黑鬼爪与刃芒接触,如同热刀切牛油,瞬间被从中剖开、侵蚀、消散!刃芒去势不减,直劈蝰牙面门!
蝰牙骇然失色,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接近“终结”本源的恐怖力量!生死关头,他怪叫一声,不惜燃烧精血,身形化作一道黑烟向侧方急遁!
刃芒擦着他的身体掠过,斩在后方甬道岩壁上,留下了一道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散发着淡淡灰败气息的切痕!切痕周围的岩石,竟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与结构,化为齑粉!
蝰牙虽躲过致命一击,但左臂齐肩而断!断口处没有丝毫鲜血,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并且那灰败之色还在向他身躯蔓延!他惨叫着跌倒在地,拼命催动毒功抵抗那侵蚀之力,脸色已如金纸。
与此同时,楚云澜的剑光也与鬼火巨蟒撞在一起!轰然巨响中,剑光溃散,楚云澜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倒飞而回,撞在正在打开的门户上。而那鬼火巨蟒也被剑气绞碎大半,残余部分被门户散发的金光消弭。
佝偻老者也被沈渔那恐怖的一击惊得心神剧震,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这瞬间的空隙!
“进!”沈渔一把抓住倒飞回来的楚云澜,用尽最后力气,将他连同自己,从那道刚刚扩大到足以通人的门户缝隙中,猛地塞了进去!
“林风!张魁!李虎!周道友!快!”沈渔的吼声从石室内传出。
林风三人早已在沈渔发令时便拼死向门户方向靠拢,此刻见门户已开,沈渔和楚云澜已入,更是红了眼,不顾身后两名灰衣人的攻击,连滚带爬地冲向门户!
张魁殿后,硬扛了灰衣人一刀在背上,血肉翻卷,却怒吼着反手一斧劈退对方,将林风和李虎猛地推进门缝,自己最后一个踉跄扑入!
周铭在门户打开的瞬间,便已挣扎着向门口移动,此刻也刚好被李虎拉了进去!
轰!
就在最后一人进入石室的刹那,那扇金属门户仿佛感应到什么,猛地加速闭合!将紧随其后扑来的佝偻老者的骨杖和两名灰衣人的短刃,硬生生夹在了门缝之外!
“不——!”佝偻老者目眦欲裂,疯狂催动骨杖,试图撑开门户。然而门户上的阵法纹路金光大盛,一股强大的封印之力爆发,不仅将他的骨杖震开,更将两名灰衣人震得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砰!
金属门户彻底闭合,严丝合缝,表面的金光迅速敛去,恢复了之前的暗沉古朴,仿佛从未开启过。
甬道内,只留下断了一臂、正在与寂灭侵蚀之力苦苦挣扎的蝰牙,气急败坏、伤势加重的佝偻老者,以及两名重伤的灰衣人。
还有那扇紧闭的、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金属巨门。
石室内,光线明亮柔和,来自穹顶几颗镶嵌的照明晶石。
沈渔瘫坐在地,肩头伤口黑气蔓延,脸色苍白,气息萎靡。刚才那倾尽所有、甚至引动了“寂灭剑核”一丝气息的一击,几乎抽干了他。楚云澜靠墙而坐,正在调息压制内伤。林风、张魁、李虎人人带伤,血迹斑斑,但总算都活着进来了。周铭虚弱地坐在地上,看着众人,眼中充满了庆幸与后怕。
在他们面前,是那座刻画在地面上的、复杂而玄奥的应急传送阵。阵法线条泛着淡淡的银白色空间波动,中央有几个凹槽,似乎是放置能量源和定位信物的地方。
“我们……进来了。”林风喘着粗气,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笑容。
沈渔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座传送阵,又看了看或坐或躺、伤痕累累的同伴们。
门外,敌人未去。门内,前路未知。
但至少,他们暂时安全了,并且……找到了可能的生路。
他挣扎着,从怀中取出了那枚冰凉的“虚空叶”。
接下来,该研究如何启动这座尘封了万古的传送阵,以及……它会将他们带向何方。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