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傅云峥的“暗刃”负责人——一个代号“寒锋”、气质冷冽如冰的男人——初步沟通了合作意向与安全细节后,温念离开了傅氏总部。
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却也更加明晰。她知道,一场针对傅镇雄的围猎,已经正式展开,而她,将处于风暴眼的位置。
回到酒店套房,霍靳言正在等她。他没有多问,只是递给她一杯温水,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谈得如何?”
温念简略地将书房对话和与傅云峥达成的默契告诉了他。霍靳言听完,沉思片刻:“傅云峥的布局很深,借你破局是真,但给出的承诺也算有诚意。与‘暗刃’合作可以,但你的安全,必须由我们的人主导。”
“我明白。”温念靠在他肩上,汲取着那份令人安心的力量,“只是觉得……真相太残酷了。”母亲短暂的一生,竟被阴谋和欲望吞噬。
“所以,才更要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霍靳言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就在这时,房间的内线电话响了。霍靳言接起,是酒店前台的通报:“霍先生,楼下有两位先生,一位姓韩,一位也姓韩,自称是东南沈家的代表,希望拜访温念小姐。他们没有预约,但坚持要见。”
韩?东南沈家?温念和霍靳言对视一眼,瞬间想到了韩屿和韩峥兄弟。他们动作这么快?竟然直接找到了酒店?
“请他们到行政酒廊的私人会谈室,我们十分钟后下去。”霍靳言沉声吩咐,挂了电话。
“他们来做什么?”温念蹙眉,“难道沈屹已经知道了?”
“看情况不像。如果是沈屹亲自来,阵仗不会这么小。可能是那两个外甥按捺不住,先来试探了。”霍靳言分析道,“去见见也好,看看沈家那边,到底查到了哪一步,又是何种态度。”
十分钟后,行政酒廊僻静的私人会谈室内,温念和霍靳言见到了韩屿和韩峥。兄弟二人显然旅途劳顿,但眼神中充满了急切和审视。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温念脸上时,那种震惊和难以置信再次清晰地浮现,甚至比看照片时更加强烈。
“温……温小姐,冒昧打扰。”韩屿作为兄长,率先开口,语气还算克制,但目光却紧紧锁住温念,“我们是东南沈家的人,我叫韩屿,这是我弟弟韩峥。我们此次前来,是有些……可能是冒昧的问题,想向温小姐求证。”
温念神色平静:“韩先生请说。”
韩屿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用保护袋装着的旧照片,推到温念面前。那是沈屹大学时代的单人照。“温小姐,请看这张照片。不知您是否觉得……照片上的人,与您有几分相似?”
温念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虽然早已从傅云峥那里知道答案,但亲眼看到生父年轻时的模样,心脏还是难以抑制地悸动了一下。那眉眼,那轮廓,仿佛是她镜中的另一个自己,只是性别不同。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韩先生给我看沈家家主年轻时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韩屿紧紧盯着她的表情:“我们调查发现,温小姐的生母容静书夫人,二十多年前曾在北地居住,时间点恰好与一些旧事吻合。而温小姐您的容貌……与我家舅舅年轻时,相似度实在太高,高到无法用巧合解释。我们怀疑……您或许与沈家,有某种极其密切的血缘关联。”
他的用词已经非常谨慎,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温念沉默了片刻。傅云峥提醒过她,沈屹的态度未知,沈家内部也未必安全。她不能贸然承认。
“韩先生的想象力很丰富。”温念抬起眼,目光清冷,“容貌相似的人很多。我母亲容静书的确曾在北地游学,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的父亲是顾景轩,虽然他已失踪多年,但这是我的家庭事实。我不知道你们为何会有这样的猜测,但这样的联想,对我,对我的家人,都是一种冒犯和不尊重。”
她的否认干脆而疏离,带着明显的防卫姿态。
韩峥有些急了:“温小姐,我们不是恶意!只是这件事对我们舅舅、对整个沈家都太重要了!如果您真的是……我舅舅他这二十多年过得太苦了,他如果知道……”
“韩峥!”韩屿低声喝止了弟弟,他看向温念,态度依旧郑重,“温小姐,抱歉,是我们唐突了。但这件事对我们而言,非同小可。我们不会放弃调查,也会将我们的怀疑,如实禀报给舅舅。在他做出决断之前,我们不会对外泄露半分,也会尽力确保……不会有人因此打扰您在北地的行程。”
这话既是表态,也隐含着一丝保护的意味,同时也在施加压力——他们会告诉沈屹。
温念听懂了其中的含义。“这是你们的自由。”她站起身,语气冷淡,“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还有安排。二位请便。”
逐客令已下。韩屿兄弟知道再问不出什么,只得起身告辞。临走前,韩屿深深看了温念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温小姐,无论真相如何,请您……务必保重。北地,并不太平。”
兄弟二人离开后,温念缓缓坐回沙发,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喝了一口,压下心头的波澜。
霍靳言握住她的手:“你做得对。在沈屹明确态度、傅镇雄解决之前,不能轻易承认。沈家内部,未必没有傅镇雄的眼线,或者别的隐患。”
“我知道。”温念靠进他怀里,感觉到一阵疲惫,“只是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傅镇雄还没动静,沈家又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霍靳言环住她,声音沉稳有力,“兵来将挡。傅云峥、沈屹、傅镇雄……无论面对谁,你都不是一个人。”
温念闭上眼,点了点头。是的,她不是一个人。她有要守护的人,也有守护她的人。这场由她身世引发的风暴,她必将直面,并成为最终的破风者。
而此刻,沈家兄弟在返回酒店的路上,韩屿已经拨通了越洋电话,向正在海外进行一笔关键谈判的沈屹,汇报了他们北地之行的惊人发现,以及……与温念那场不甚愉快却信息量巨大的会面。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随后,传来沈屹压抑到极致、仿佛带着冰碴的声音:
“订最早的机票,我回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