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中一片安静。
陈谨礼迟迟没走,盘腿坐在小余笙先前落座的位置,望着穹顶愣神。
亲眼见证了余笙当年撕碎精魂,他多少猜到了,自己通幽入定来到此处,想必和余笙有关。
极有可能是当年余笙留给他的那一缕精魂,将他牵引到了余笙的记忆里。
只是想明白了此事,他依旧有些不知所措。
薛姥姥可没教过这种情况,究竟该如何应对。
“猜你就在这里。”
忽然,余笙的声音有些突兀地从身后传来。
陈谨礼茫然地回过头,果不其然,余笙就站在他身后不远,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他立刻意识到眼前出现的,是余笙的精魂。
虽是如今的模样,但眼前的余笙,脸颊上依旧有着一道十分清晰的裂痕。
那正是当年撕下精魂碎片留下的痕迹。
大概是余笙察觉到他入定,放心不下,便引动精魂找他来了。
陈谨礼起身上前,伸手一试,果然能触碰得到。
于是二话不说,一把把余笙拉进怀里,死死地抱住。
“怎么从来都不告诉我?”
他有些埋怨地问道。
“还不是怕你放着正事不做,满世界去找修复精魂的玩意儿……”
余笙瓮声瓮气地嘟囔道,“你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
“这下好了,小秘密都让你瞧见了,没脸见人了。”
一边说着,余笙索性把脸埋进他怀里去。
“不用担心我,如你所见,好得很,活蹦乱跳的,动起手来你肯定打不过我。”
陈谨礼却根本不给她岔开话题的机会:“冲关受阻,就是这个原因?”
“没有啊,其实……”
“是不是?”
余笙讷讷地抬起头,刚好对上那双说不上是严肃还是生气的眸子。
终归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难免有些心虚。
就这一瞬间的眼神闪躲,陈谨礼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要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
余笙别过脸去,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这不都答应嫁给你了么……”
“什么?”
那动静,小得陈谨礼根本听不清。
“哎呀……你烦死了!”
余笙气鼓鼓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准备抓你去练采阳补阴的邪功行了吧!”
“要不是怕抽干了你的精魂,早就把你下锅煮着吃掉了!”
“噗……”
这话一出来,陈谨礼当场就绷不住了。
这都不是暗示了,根本就是明摆着找他开一把!
“难怪之前要去办百草阁的事,上赶着催我呢。”
陈谨礼恍然大悟,“直说吧……需要……噗……需要我到什么修为?”
“再笑揍你!”
余笙一把拎起他的耳朵,气得直咬牙,“婚期之前,四境后期小圆满,做不到的话你就等着吧。”
“等什么时候修为够了再跟我说话。”
“等于我如果修为不够,连洞房都进不了?”
陈谨礼一听就不乐意了,“我能受这委屈?门儿都没有!”
话音落下,便是抬手印诀一掐,玉府仙剑浮空而起。
“干嘛?拿剑指着我也没用!这都是……放下!你给我放下!”
话没说完,余笙立刻慌了神。
看那架势就知道,陈谨礼这是要往他自己的精魂上砍!
“不会有事的。”
陈谨礼当即笑道,“你可以不信姥姥教的本事,但要相信一个男人入洞房的决心!”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有道理,但又忍不住想给你一拳……”
余笙算是被这话给噎得无语了。
“真没事?”
“放心,我手稳是出了名的,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陈谨礼拍着胸脯保证道,“抛开修为和经验,单论手上功夫,老天师来了也得让着我!”
余笙不免有些犹豫。
她当然知道陈谨礼要干什么。
当年她留下那一缕精魂,本就是为了随时知晓陈谨礼的所在,知道他是否平安的。
只是误打误撞,连带着一缕大道灵蕴,一并引渡给了陈谨礼。
而今大道灵蕴已经融入琳琅剑骨,融入星辰剑域,成为了陈谨礼手中的大杀器。
那一缕精魂,反倒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此时此刻,两人皆是精魂化身。
凭陈谨礼那精妙绝伦的操控,把那一缕精魂裁下来,并非什么难事。
只是裁切精魂,后果难料。
当年她就深有体会,若非有一身凤凰宝血,只怕撕下那缕精魂碎片的损伤,十年未必能复原。
她实在不放心让陈谨礼再冒一次险。
“还是别了吧,大不了你就修炼得勤快点嘛,反正……诶!”
仍是没等她把话说完,陈谨礼已是一脸平静地手起剑落。
只是不似她预料中那样,精准无比地将她留下的那缕精魂分离出来。
这家伙直接选了个最简单粗暴的法子。
扫了一眼她精魂上的缺口,然后从自己的精魂上,裁下了完美贴合的一缕。
让余笙颇感意外的是,一缕精魂被裁下,陈谨礼却跟没事人一样,甚至都感受不到他有何痛苦。
不等她开口问,陈谨礼便催着那缕精魂飘来,补上了她脸颊上的那道裂痕。
“你这是……什么诡异的法子?”
“化剑之法。”
陈谨礼咧嘴一笑,“剑域之内,万物化剑臣服,自然也可以包括我自己。”
“剑嘛,缺个口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回头磨一下就是了。”
说着,他便在脸上裁下精魂的缺口处用力地搓了搓,好似在搓脸上的老泥。
那道缺口,居然真就让他这么给搓平了!
“你揉面啊?!”
“差不多,甚至都没觉得哪儿疼。”
陈谨礼乐呵呵地凑上前去,一把搂着余笙的腰,把余笙拉到跟前,“现在应该不需要修为打底了吧?”
“等你恢复一下,我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还不行。”
余笙摇了摇头。
陈谨礼的脑袋顿时耷拉了下来:“还要干嘛?要不一并说了吧,我好有个准备。”
“还要……顺手把这家伙解决了。”
余笙抬手指了指陈谨礼身后。
陈谨礼茫然地转头望去。
这一看不要紧,当即吓得陈谨礼脖子一缩,拉着余笙蹦出去老远。
就在他身后几乎贴脸的位置,悬浮着一团黑漆似的诡异液体。
那玩意儿扭曲成一个十分诡异的人形,生出一张半像不像的“脸”,三个黝黑的窟窿,摆在了双眼和嘴的位置。
此刻那怪东西,正朝他发出一阵低沉刺耳的低吼,隐约间带着一股让人火大的戾气。
“小东西长得挺别致!什么玩意儿?”
“心魔。”
余笙两手一摊,“来都来了,顺手帮我摆平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碰不到它。”
“就是这玩意儿不让我进洞房是吧?”
陈谨礼一副流氓打架的架势,掰着拳头走上前去,玉府仙剑瞬间入手。
“就特么你叫心魔啊?”
“给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