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索擦过肩头的瞬间，我抬手格挡，剑气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血珠刚渗出来，仙缘镜就在袖中猛地一震。我来不及细看，足尖一点，向左斜掠三丈。叠风的剑光紧随而后，斩断残留的黑丝，余劲扫过云层，裂开一道缝隙。
他落在我身侧，呼吸比之前沉了几分。右臂的旧伤还在，动作却没慢下来。他看了我一眼，低声道：“还能走吗？”
我能。只是灵力有些滞涩，识海里的银光忽明忽暗，像是风中的灯。刚才那一阵冲杀耗得太多，新融合的力量还没稳住。我闭了闭眼，把那股乱流压进经脉深处，顺着《九重天心诀》第七转的路线缓缓运转一圈，才觉气息平了些。
“走。”我说。
我们腾空而起，不再停留。身后云层翻滚，那十二个灵力节点已被打散，但我不敢确定有没有漏网的探子。仙缘镜贴着腕骨，温热未退，它刚才映出的阵眼位置还刻在脑子里——左侧三百丈高空，三个红点交汇处。那是归墟的手法，用怨念缠绕时空，制造循环困局。他们不敢硬拼，只能靠这些阴损路数拖时间。
可我们等不起。
风越刮越大，吹得衣袍猎猎作响。前方是断云岭，常年被乱气流封锁，寻常修士飞不过去。我取出仙缘镜，让它浮在胸前。镜面微亮，没有发热，也没有预警，只是静静地悬着，像一盏引路灯。我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它便轻轻一转，指向左上方四十五度角的位置。
那里有一条极细的光痕，肉眼几乎看不见，却是气流最稳的一条路径。
“跟上。”我对叠风说。
他点头，落在稍后半步的位置。我知道他是有意如此。从前试炼时，墨渊教我们双人御空之术，讲究气息同步，步伐一致。若一人快一分，另一人慢一拍，就会互相拉扯，反耗更多力气。现在我们虽不是并肩飞行，但节奏必须合拍。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频率。一呼一吸之间，灵力流转的速度也跟着变缓。叠风察觉到了，他的气息渐渐与我同频。两股力量在空中交织，形成微弱的共鸣。那种感觉很熟悉，像是多年前在昆仑虚后山练剑时，他站在我对面，一遍遍纠正我的招式。
那时他还叫我司音。
风势渐强，吹得人睁不开眼。断云岭的乱流开始发威，四周灵气扭曲，脚下云雾翻腾，仿佛随时会塌陷。我盯着仙缘镜指引的方向，不敢有丝毫偏移。叠风的剑始终未归鞘，时不时挥出一记剑气，斩断逼近的紊乱气旋。
一次剧烈震荡袭来，我脚步一晃，差点偏离路线。叠风立刻伸手扶住我的手臂，传过来一股平稳的灵力。我借力稳住身形，继续向前。
“你撑得住？”他问。
“没事。”我答。
话虽这么说，肋骨处已经开始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掌心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血迹干了又裂，反复几次。我知道这是灵力透支的征兆，身体快到极限了。但我不能停。
本源之种藏在丹田深处，它的气息温和绵长，像是一股暖流，不断滋养着我枯竭的经脉。我试着将它调动一丝出来，融入运转的灵力中。果然，那股滞涩感减轻了些，脚步也轻快起来。
原来它不只是一个任务目标，也能成为支撑前行的力量。
穿过断云岭的最后一段，风势终于小了些。眼前豁然开朗，远处雪峰连绵，直插云霄。昆仑山脉的轮廓第一次清晰地出现在视线里。白雪覆盖山巅，云雾缭绕之间，隐约可见几座殿宇的飞檐。
我放慢速度，抬手指向前方：“你看。”
叠风顺着我的手指望去。片刻后，他低声说：“墨渊殿的琉璃顶，在雪光里泛青。”
我笑了下。那抹青色很淡，若不是阳光正好照在上面，根本看不出来。可就是这一点光，让我心里踏实了许多。
我们离昆仑虚还有千里之遥，但已经能看见它了。
叠风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的脸色比我好不了多少，额角有冷汗滑落，浸湿了鬓角。但他一步也没落下，始终守在我侧后方。
“他们不会再轻易出手了。”我说，“刚才那波人是试探，真正的阻拦不会这么简单。”
“所以更要快。”他说。
我点头。现在每耽误一刻，风险就多一分。那些人知道我们拿到了时空之力，也知道我们要回昆仑虚加固封印。他们不会让我们顺利到达。
我把仙缘镜收回袖中，重新提速。这一次，我不再依赖它指路，而是用自己的感知去捕捉空气中的细微变化。识海里的银光虽然还不稳定，但已经能帮我分辨哪些区域有空间扭曲。只要避开这些地方，就能减少消耗。
叠风紧跟其后。我们的速度越来越快，破开层层云雾，朝着雪山方向疾驰而去。
途中遇到两次气流突变，都被我们提前规避。一次是前方云层突然塌陷，我立刻拉住叠风手腕，往右横移十丈；另一次是下方海面掀起巨浪，水汽冲天而起，形成一片高压区，我们直接拔高千尺，从顶端绕过。
每一次闪避都靠的是默契和本能。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一次抬手，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飞过一片积云带时，我忽然感到胸口一紧。低头看去，掌心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指尖滴落，在空中化作细碎的红点。我咬牙忍住，不想让叠风分心。
但他还是察觉到了。
“停下。”他说。
“不能停。”我摇头，“只剩最后几百里了。”
“你再这样下去，还没到山门就会倒下。”他语气强硬，“我不可能背着你飞过去。”
我看着他。他的眼神很冷，却没有责备的意思。他知道我在逞强，但他更清楚，如果我不坚持，这趟任务就完了。
我叹了口气，落地。脚踩在一块浮石上，稳住身形。从怀中取出一张止血符贴在掌心，又吞下一枚补气丹药。丹药入口即化，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稍稍缓解了体内的空虚感。
叠风站在我面前，替我挡住迎面吹来的寒风。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守着。
几分钟后，我站起身。“走吧。”
我们再次启程。
这一次，我将本源之种的气息调得更深，让它均匀释放能量。仙缘镜安静地躺在袖中，偶尔泛起一丝微光，提醒我周围是否有异常。叠风的节奏也调整得更加平稳，不再急于赶路，而是确保每一步都走得扎实。
雪山越来越近，昆仑虚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我能看见守山大阵的常明灯，在雪光中闪烁不息。那是回家的信号。
就在这时，仙缘镜突然轻轻一跳。
我心头一紧，立刻停下。
叠风也停了下来，目光扫向前方。
三百丈外的云层边缘，一道极淡的灵力波动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