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时,手指还扣在仙缘镜边缘。
镜面温热,光晕稳定,映着若水河底的影像仍在流转。那团黑气依旧缠绕在东皇钟外,缓慢蠕动,没有消散。我知道它没停,一刻都没停。
胸口闷得发疼,呼吸一深,肋骨就像被什么硌着。我撑着手臂坐起来,床榻下的暖符还在发热,可身子还是冷的。门外有脚步声来回走动,压得很轻,但我知道是昆仑虚的弟子在守着。
我没有叫人。
翻身下地,脚踩到地面那一瞬腿软了一下,扶住了墙才站稳。衣袍是换过的,干净,但肩上的伤还在渗血,布料贴着皮肉,一动就疼。我从怀里取出仙缘镜,指尖抹过镜背刻的青丘古纹,低声唤了一句:“显。”
镜光一闪,万里山川的轮廓浮现在眼前,层层叠叠,灵气波动如脉搏跳动。我闭了闭眼,将灵力缓缓注入镜中,同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镜心。
“寻寒髓铁、青冥石、净心莲丝、玄龟甲片……九种材料,速现。”
话音落,镜中景象骤变。一道道光点接连亮起,分布在不同方位——北岭雪窟深处有寒髓铁沉埋,西荒裂谷底部藏着青冥石,南泽沼泽中央浮着三株净心莲,东海残礁上覆着玄龟甲片……
一共九处。
我记下位置,转身推开门。
天刚亮,晨雾还没散尽。演武场那边已经有人影在走动。我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不能停。他们在等我下令,而我能给他们的,只有时间。
演武场上站着三十六人,昆仑虚弟子占了一半,其余来自南岭、北溟、西荒各派。他们看见我出现,纷纷停下动作,目光集中过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仙缘镜。
镜光扫过全场,随即投射出一幅虚影地图,正是方才锁定的九处地点。我在图上点了三下,三枚玉简飞出,分别落入三位带队弟子手中。
“你们三人带队,分赴北岭、西荒、南泽。一个时辰内必须带回材料,迟则封印再裂。”
那人接过玉简,看清楚任务后立刻转身召集人手。队伍迅速分成三组,各自领了定位符,腾空而起。
我站在原地没动。
仙缘镜悬在胸前,光晕忽明忽暗。我知道强行催动它会伤及元神,但现在顾不得了。只要它还能找出一条路,我就不能停下。
半个时辰后,第一队回来了。
南泽的净心莲丝取到了,三缕银白丝线缠在玉盒里,散发着淡淡清香。可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其中一缕突然颤动,差点断裂。一名弟子慌忙用灵力去护,却被反震之力掀翻在地,嘴角溢出血丝。
我快步上前,伸手按住玉盒边缘。
“别碰它。”
我把仙缘镜对准盒内,镜光落下,立刻显现出三缕莲丝的能量纹路。中间那缕颜色偏暗,已被河水中的浊气侵染,若不处理,入阵即爆。
“剔除中间这一缕,只留两端纯净部分。”
我说完,亲自执玉清昆仑扇,引一道清风拂过,将受污的丝线轻轻卷出。剩下的两缕重新合拢,光芒稳定下来。
第二队带回青冥石和寒髓铁时也出了问题。两种材料属性相冲,刚放在一起就发出刺耳鸣响,灵力乱窜。锻炉旁的弟子脸色发白,手都在抖。
我走过去,把仙缘镜悬在炉口上方。
镜中浮现能量节点图,七处调和位逐一亮起。我按顺序打出七道法诀,引导灵流注入,每一下都精准落在关键点上。炉火由红转青,终于平稳。
第三队带回玄龟甲片和其他辅材时已是两个时辰后。所有人脸上都有疲惫,但没人喊累。材料归齐,我命人抬来主锻炉,亲自监督淬炼。
七重火候,一道都不能错。
我站在炉前,一手扶镜,一手执扇,不断调整火势与灵流走向。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滴在扇柄上。肩膀的伤口崩开了,血浸透了半边衣襟,但我没停。
直到三枚镇渊符 core 成型,从炉中升起,泛着幽蓝微光,我才松了一口气。
“嵌入阵盘。”
弟子们立刻将符 core 封入三座主阵器,每一座都可独立启动,也能联动成网,覆盖若水河底核心区域。
这时,一名昆仑虚弟子走上前来,声音有些发紧:“司音师兄,我们……真的能挡住那黑气吗?它连墨渊上神的元神都敢吞噬,我们进去,会不会……神识被毁?”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
我看向他,又扫过其他人。他们眼神中有担忧,也有决心。
我从怀中取出一块护心甲,放在掌心。这是昨夜用心头血祭炼过的,表面浮着一层淡金色纹路。
“穿上它,能挡一次直击神识的侵蚀。”
我把护心甲递给他,又拿出另外三十五块,一一发下去。“我不保证你们绝对安全,但我保证,我会走在最前面。若有人倒下,我也绝不会后退。”
众人低头接过,默默穿戴。
我再次举起仙缘镜。
镜中浮现出若水河底地形图,金莲位置、东皇钟裂痕、封印阵眼分布,清晰可见。我在三个关键点画了圈。
“三人一组,按序落位。听我号令启动阵法,不得擅自行动。一旦发现黑气异动,立即传讯,不得硬抗。”
命令下达后,所有人开始检查装备,调试阵器。
朝阳升到山顶时,演武场上已整装待发。三十六名弟子列成三排,手中阵器泛着微光,护心甲贴身而穿,符 core 稳定运转。
我站在高台之上,仙缘镜静静悬浮胸前,持续接收着若水河的信号。三天了,它一直没断。
我把最后一道灵印打入主阵盘。
阵器嗡鸣一声,光芒大盛。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