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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焦头烂额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贴身太监何玉柱兴高采烈、带着难以抑制喜气的通传声,那声音又响又亮,瞬间打破了室内的悲戚气氛:

“爷!福晋!大喜事!天大的喜事!门房刚飞跑来报,哈达部的贝勒福晋到了!车驾已经进府门了,正往二门里来呢!”

这一声如同旱地惊雷,又如同天降甘霖,瞬间浇灭了塔娜的哭声。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掐住。她猛地从胤禟怀中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眼圈红红的,但那双杏眼里却已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极度惊喜的光芒,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无限的活力。

“额吉?!是额吉来了?!真的吗?!爷,不是骗我吧?!” 她紧紧抓住胤禟的胳膊,连声追问,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胤禟见状,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终于“咚”地一声落了地,浑身都轻松下来,连忙笑道:“是是是!千真万确!是你额吉来了!我早就派人去哈达部送信,又派了得力侍卫一路小心护送,紧赶慢赶,就是想着请岳母大人来京陪你生产、坐月子,也好了却你的思乡之情!

本想等你临盆前再告诉你,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岳母脚程快,今日正好到了!快,快擦擦脸,莫让岳母看见你哭成个小花猫,还以为我平日里怎么欺负你了呢!”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榻边的软巾,轻柔地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塔娜破涕为笑,那笑容如同雨后的彩虹,灿烂夺目,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她连忙自己接过软巾,胡乱擦了擦脸,又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挣扎着就要下榻:“快,快扶我起来!我去迎额吉!”

这时,院中已传来了急促而熟悉的、带着草原风尘气息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带着浓浓关怀和激动口吻的、用蒙语高声呼唤的声音,那声音穿透门帘,直抵塔娜的心底:“塔娜!我的小塔娜!额吉的心肝!你在哪儿?”

帘子被一只带着些许风霜痕迹却依旧有力的手猛地掀开,一位身着色彩鲜艳蒙古袍服、头戴传统头饰、风尘仆仆却难掩天生贵气与激动情绪的中年贵妇快步走了进来。

她身形比一般满洲福晋略高,面容虽经风霜,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美丽轮廓,眉眼间与塔娜有六七分相似,正是塔娜日夜思念的母亲,哈达部的贝勒福晋。

“额吉!”塔娜见到母亲熟悉的身影,听到那暌违已久的乡音,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是纯粹的、极致的喜悦泪水。

她仿佛瞬间变回了那个在草原上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也顾不得身子沉重,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扑进母亲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仿佛漂泊已久的船只终于回到了渴望已久的港湾,所有的委屈、不安和乡愁,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安放之处。

贝勒福晋也瞬间红了眼眶,紧紧抱住失而复得般的女儿,手臂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她上下打量着女儿,粗糙的手指抚过塔娜的脸颊,连声用蒙语急切地问着:“好孩子,我的好孩子,让额吉好好看看!身子重了,是长大了……可这脸色怎么有些苍白?眼睛也是红的?是不是在京里受了什么委屈?跟额吉说!额吉给你做主!”

她说着,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略显尴尬又陪着笑的胤禟。

胤禟被岳母这眼神一扫,心里一激灵,连忙笑着上前一步,用略显生硬但态度恭敬的哈达部蒙语夹杂着汉语解释道:“岳母大人一路辛苦,快请坐下说话。塔娜这是想您想的,刚还跟我念叨草原,念叨您呢,说着说着就掉了金豆子,我怎么劝都劝不住。您来了就好,您来了,她就开心了!” 他巧妙地将塔娜哭泣的原因引向了思乡,化解了可能的误会。

贝勒福晋听女婿这么说,神色才缓和下来,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语气充满了慈爱:“傻孩子,额吉这不是来了吗?以后额吉陪着你,再不让你一个人胡思乱想了。”

母女相见,自有说不完的贴己话。塔娜依偎在母亲身边,紧紧抱着母亲的手臂,仿佛生怕一松手母亲就会消失。

她叽叽喳喳地用蒙语诉说着京中的见闻,孕中的各种感受,哪里不舒服,哪里又觉得新奇,脸上重新焕发出明亮动人的光彩,之前的伤感与不安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温暖和安全感驱散得无影无踪。

胤禟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满是欣慰和一种卸下重担的轻松。他悄悄退到外间,低声吩咐下人立刻准备最丰盛、最合蒙古口味的接风宴席,并将早已准备好的、最宽敞舒适、阳光最好的院落再次检查整理,务必让岳母住得舒心。

更让塔娜惊喜不已的是,贝勒福晋拉着她的手,坐在榻上,慈爱地凝视着她,给出了她期盼已久的承诺:“我的女儿,额吉的心头肉,你放心,额吉这次来了,就不急着走了。定要亲眼看着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生下我们哈达部尊贵的小阿哥或小格格,等你坐好了月子,把身子养得壮壮实实的,额吉再放心地回草原去。你阿玛那边,额吉早就说好了。”

塔娜闻言,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眼泪又涌了上来,但这次是幸福的泪水。她将头靠在母亲肩上,用蒙语软软地撒娇:“谢谢额吉!有额吉在,塔娜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只觉得连日来的阴霾和孤独一扫而空,整个天空都变得明亮起来。有额吉在身边,这规矩繁多的京城,这深深的庭院,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畏惧和孤单了,充满了暖意和底气。

窗外,夜色渐浓,华灯初上。九阿哥府内,却因这位远道而来的至亲,充满了久违的、真正暖入心底的温情与喧闹。

仆人们脸上也带着笑容,忙碌地准备着一切。胤禟站在廊下,听着屋内传来的母女俩毫无隔阂、欢快流淌的蒙语交谈声和偶尔爆发出的、塔娜久违的清脆笑声,嘴角不自觉地高高扬起,眼中也染上了温暖的笑意。

至少在这一刻,那些朝堂的纷争、兄弟的隐秘、权力的算计,都暂时被隔绝在了这片由亲情构筑的、坚实而温馨的港湾之外。

夜深时,塔娜倚在门边送母亲去客院。转身时,她突然踮脚在胤禟颊边印下一个轻吻:“谢谢爷…”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我知道这都是爷的心意。”

胤禟揽住她丰腴的腰身,低头抵着她的额:“我的塔娜值得这世上最好的。”晚风拂过,带着草原特有的艾草香,那是贝勒福晋带来的故乡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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