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的身影如同被夜色吞噬,悄无声息地掠过堡垒内部错综复杂的小径和廊檐。她的心在胸腔里擂鼓,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与急迫。那些蠕动的黑暗“种子”,正在她誓死守护的家园内部悄然滋生,如同附骨之疽,目标直指那维系着最后希望的矩阵核心,直指那个以身化玉、沉寂不醒的人。
她没有直接冲向中央矩阵区或档案馆,而是先绕道去了城墙守备营的驻地,找到了刚刚结束巡防,正在擦拭长刀的石岩。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是除了杨峥之外,她此刻最能信任的人之一。
“石大哥,跟我来,急事。”青雀言简意赅,眼神里的凝重让石岩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抓起靠在墙边的厚重盾牌,一言不发地跟上。
两人没有点灯,借着稀疏的星光和远处矩阵区域隐约投来的辉光,快速穿行。青雀一边疾走,一边用最低的声音,将她在地下排水渠所见所闻快速告知石岩。
石岩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棱角分明,他听完,瓮声瓮气地吐出一句:“内鬼,该杀。”语气中的寒意比永寂冰川的风更甚。
“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青雀低声道,“那个被控制的士兵只是棋子,我们要找到下棋的人,找到所有被种下‘种子’的节点。需要墨渊长老确认那种侵蚀能量的性质,需要萧战大统领调动可信的人手,进行秘密排查。”
石岩重重嗯了一声,表示明白。
两人来到档案馆外,通报后很快被引了进去。墨渊长老显然还未休息,或者说根本无法安眠,他正对着一堆散乱的星图演算,眼底布满血丝。当青雀将情况快速说明后,墨渊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果然……它们还是来了,用这种阴毒的方式!”墨渊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玉简跳了跳,“侵蚀节点……这是在给矩阵放血!一旦支撑矩阵的能量网络出现多处衰减,核心的压力会倍增,玉京那边的平衡就……”
他不敢再说下去,立刻起身:“带我去那个被侵蚀的节点!快!”
与此同时,青雀也让石岩立刻去寻萧战大统领,将情况如实禀报,请求他秘密调动绝对可靠的亲卫,对堡垒内所有已知的、次要的、甚至废弃的能量节点进行排查,尤其是靠近城墙、地下设施等偏僻位置的。
夜色更深,黑石堡表面依旧维持着死水般的寂静,但暗地里,一股紧张的气氛已经开始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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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垒西侧,那段偏僻的城墙脚下。
墨渊、青雀,以及闻讯赶来的杨峥,带着两名墨渊最信任的、精通阵法的弟子,悄然而至。那名被控制的士兵早已不见踪影,想必是完成了“播种”后,依照指令离开了。
墨渊蹲下身,苍老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悬在之前士兵按压过的石壁符文上,并未直接接触。他闭上双眼,眉心处一点灵光闪烁,仔细感应着。良久,他睁开眼,脸色铁青。
“是一种极其隐晦的虚无侵蚀之力,性质阴寒,带有强烈的‘污染’和‘分解’特性。”墨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它像一种活性的毒素,正在缓慢地蚕食符文结构中流转的微薄能量,并试图改变符文的固有属性。单个节点的侵蚀效果微乎其微,但若成百上千的节点同时被侵蚀,能量网络的整体稳定性和传输效率都会大幅下降,逆星矩阵的防御力至少会削弱三成以上!”
“三成……”杨峥倒吸一口凉气,“那虚空门户的压力本就在持续增强,若矩阵再被削弱……”后果不堪设想。
“能清除吗?”青雀更关心实际问题。
墨渊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些许闪烁着纯净银光的粉末,轻轻洒在石壁上。粉末接触符文的瞬间,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石壁上隐约有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黑气逸散消失。但符文本身的光芒,并未立刻恢复,依旧显得有些黯淡。
“可以清除,但很麻烦。”墨渊眉头紧锁,“需要配制专门的‘净光灵粉’,而且清除过程需要极其精细的操作,避免对符文结构造成二次损伤。更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节点被侵蚀,清除的速度可能远远跟不上它们侵蚀的速度。而且,打草惊蛇后,它们可能会改变策略,进行更激烈的破坏。”
就在这时,一名萧战大统领派来的亲卫队长匆匆赶来,低声禀报:“大统领已秘密调动‘暗刃’小队,开始分区排查。另外,根据青雀姑娘提供的士兵样貌,我们已锁定此人,名叫赵栓,原属第三巡逻队,三日前报告称在一次小规模遭遇战中头部受创,行为有些异常,但军医检查未发现明显问题,故一直留在营中休整。”
“赵栓现在人在哪里?”杨峥立刻追问。
“我们的人找到他时,他……他已经死了。”亲卫队长语气沉重,“在自己的营房里,七窍流出黑血,身体……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水分,只剩下皮包骨头,死状极其诡异。我们封锁了消息。”
众人心中一沉。果然,一旦“容器”失去利用价值,或者有暴露风险,就会被立刻抛弃、灭口。这条线,看似断了。
“尸体处理掉,严格保密。”墨渊沉声道,“看来,它们组织严密,行事狠辣果断。”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被动清除,还是……”青雀看向墨渊和杨峥。
杨峥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厉色:“不能只挨打不还手!必须把藏在堡垒里的老鼠揪出来!”
墨渊点了点头,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清除工作要做,但不能大张旗鼓。青雀,杨峥,你们带几个机灵好手,就从赵栓这条线查起。他这三日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尤其是受伤之后,行为有哪些异常。石岩,你带一队人,配合‘暗刃’,重点监控那些已发现或可能被侵蚀的节点,看看有没有人去‘维护’或者观察。老夫这边,加紧研制更有效的净化手段,并尝试看能否通过矩阵能量的细微变化,反向追踪侵蚀的源头。”
分工明确,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压抑的黑石堡,仿佛一张缓缓拉开的弓,弦在无声中绷紧,目标直指那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
青雀和杨峥带着人,如同幽灵般潜入第三巡逻队的营区。夜色掩盖了他们的行动,也掩盖了刚刚发生在此处的诡异死亡。他们仔细检查赵栓的遗物,询问与他相熟的士兵(当然是以其他借口),试图拼凑出他最后几日的行动轨迹。
线索零碎而模糊。赵栓受伤后确实变得沉默寡言,偶尔会独自一人发呆,眼神空洞。有人曾见他深夜独自在堡垒西区偏僻处徘徊,但当时只以为他是伤势未愈,心情郁结。
“西区……又是西区。”青雀喃喃道,那里靠近发现侵蚀节点的城墙,也靠近那片废弃的排水系统入口。
“他肯定不止一次去‘播种’。”杨峥断定,“走,我们去西区那些偏僻角落再仔细搜搜,或许能找到他其他的活动痕迹,或者……碰到新的‘容器’。”
一行人再次融入夜色,如同敏锐的猎犬,循着那几乎消失的异味,追踪着黑暗的足迹。他们知道,时间不多了。每拖延一刻,就可能有多一个节点被侵蚀,矩阵的根基就多一分危险,而那尊玉塑所承受的压力,也就重上一分。
堡垒的寂静下,猎杀与反猎杀,已然开始。
第26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