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殿侧门外的爆炸余波尚未完全平息,烟尘混合着混沌真元那特有的、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在荒芜的庭院中弥漫。两名堵截的武师初阶高手瘫软在残破的院墙下,生死不知。殿内,老太监气急败坏的咆哮声隐隐传来,夹杂着教徒们慌乱奔走、启动剩余禁制的嘈杂。
苏砚(沈月儿)却已如同挣脱罗网的飞鸟,借着爆炸的反冲之力,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身形在浓稠的夜色中拉出一道几不可见的虚影,几个兔起鹘落,便已远离了那片是非之地。左肩处,之前被影杀所伤、虽已愈合却依旧脆弱的旧创,因强行催谷真元和硬撼玄阴指煞的反震,传来阵阵隐痛,但她此刻已顾不得这许多。
白玉京化作一道白光,紧随其后,不时回头感知着身后的动静。“那老阉狗暂时被爆炸拖住了,但阵法力场已部分激活,皇城守卫很快会被惊动,必须立刻离开皇城范围!”
无需多言,苏砚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她强提一口真元,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将混沌真元运转到双腿,身形变得愈发飘忽难测,不再走直线,而是借助宫苑间假山、树林、亭台楼阁的阴影,迂回穿梭,避开那些被爆炸惊动、正从各处汇聚向凝香殿方向的巡逻卫兵。
皇城之内,警钟长鸣!一队队盔甲鲜明的禁卫军士手持火把长戟,如同流动的火焰,在宫墙御道间奔跑,呼喝声、脚步声、甲胄碰撞声打破了夜的宁静。整个皇城,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瞬间沸腾起来!
苏砚与白玉京便在这沸腾的漩涡边缘,如同两条最狡猾的游鱼,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波波搜索的人潮。有几次,火把的光芒几乎已经照亮了他们藏身的角落,森然的戟尖几乎擦着衣角掠过,但终究凭借超凡的隐匿术和对危险的预判,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
终于,在穿越了数重宫苑,绕过小半个皇城之后,前方出现了那道巍峨的宫墙。墙下,一条早已探查好的、因年久失修而略有松动的排水暗渠,便是他们预定的脱身之路。
没有丝毫犹豫,苏砚与白玉京如同鬼魅般滑入那散发着潮湿霉味的暗渠之中。身后,皇城内的喧嚣与骚动渐渐被厚重的土层隔绝,变得模糊不清。
暗渠曲折幽深,污水仅没过脚踝,却冰冷刺骨。苏砚不敢停留,忍着左肩的疼痛和体内的虚乏,沿着预设的路线快速前行。约莫一炷香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新鲜空气的气息——出口到了。
小心翼翼地推开掩盖出口的杂草和伪装,一人一狐悄然钻出,已然身处皇城之外,西城一条僻静无人的死胡同深处。
夜风拂面,带着市井特有的烟火气,终于将皇城内那令人窒息的肃杀与阴冷冲淡了几分。苏砚靠坐在冰冷的墙角,微微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连续的高强度战斗、精神紧绷的潜入与逃亡,加之旧伤牵动,便是以她如今的修为和坚韧意志,也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白玉京跃上墙头,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安全后,才轻盈落下,看着苏砚苍白的脸色,传音道:“伤势如何?”
“无碍,旧伤有些反复,调息片刻即可。”苏砚摇了摇头,取出丹药服下,又运功将左肩处有些紊乱的气血理顺,“最重要的是,东西……埋下了。”
她回想起将那缕混沌真元打入聚阴鼎鼎足时的触感,以及最后那场惊天动地的令牌爆炸,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虽然过程凶险,超出了最初的计划,但目的已然达到。那枚“癸十九”令牌的毁灭性爆炸,不仅帮她脱困,更将凝香殿的水彻底搅浑,足以让暗月和奕王疑神疑鬼,互相猜忌好一阵子。
“接下来,就看奕王明日如何‘巡查’了。”苏砚缓过气来,站起身,“我们先回据点。”
……
当苏砚与白玉京悄然返回城西那处商贾宅院的地下密室时,天色已近拂晓。
青鸾(京城)早已焦急等待多时,见到苏砚安然归来,虽脸色不佳,但并无大碍,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他立刻奉上热茶和准备好的伤药、补气丹药。
“公子,您可算回来了!皇城内警钟长鸣,动静极大,属下担心不已!”青鸾心有余悸地道。
苏砚简单将夜探凝香殿、埋下暗手、遭遇拦截、引爆令牌脱身的过程说了一遍,略去了其中诸多凶险细节,但青鸾何等人物,自然能想象出其中的惊心动魄,听得脸色连变。
“公子神机妙算,胆识过人!”青鸾由衷赞道,随即又面露忧色,“只是如此一来,凝香殿必然成为焦点。奕王明日的巡查,恐怕会更加仔细和……强势。”
“无妨。”苏砚饮了口热茶,感受着药力在体内化开,滋润着受损的经脉,“水越浑,鱼越慌。暗月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核心据点暴露(至少是部分暴露),还损失了人手,他们比我们更急。奕王想借机搞事,正好让他们狗咬狗。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同时……加快对‘镇龙井’的调查。”
她顿了顿,问道:“宸王那边有什么消息?”
青鸾连忙道:“正要禀报公子。就在半个时辰前,王爷派人秘密送来口信,说明日奕王巡查时,他会以‘协理巡查,以示公允’为由一同前往,尽量牵制奕王的动作。另外,王爷动用了其在宫中经营最深的几条暗线,正在全力调查‘镇龙井’近期的异常,但目前尚未有突破性进展。只确认了一点,看守‘镇龙井’的太监首领,近半年已被换成了司礼监大太监曹安民的亲信。”
“曹安民……”苏砚眼神微冷,“果然也脱不了干系。奕王、国师、司礼监……这暗月的网,撒得可真够大的。”
她沉吟片刻,对青鸾吩咐道:“让我们的人,暂时停止对祭天台区域的主动探查,避免撞上奕王的枪口。将所有精力,转向搜集曹安民及其亲信,尤其是那个看守‘镇龙井’太监首领的一切信息!包括他们的喜好、弱点、人际关系、近期行踪!我要知道,那口井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是!属下立刻去办!”青鸾领命,匆匆离去。
密室中重归寂静。苏砚盘膝坐下,开始运功疗伤,同时消化着今夜行动的得失。与那老太监的正面交锋,让她对武师中阶的实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也让她意识到,混沌真元虽强,但自己的修为境界仍是短板。若当时面对的是影杀那种级别的武师巅峰,恐怕绝不会如此轻易脱身。
必须尽快突破到宗师境界!她目光落在旁边那几块尚未炼化的晶髓碎片上,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白玉京安静地趴在一旁,看着陷入修炼的苏砚,琥珀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复杂。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搅动着这个世界的风云。它所承诺的“守护”,或许并不仅仅是阻止暗月那么简单……
晨曦,终于刺破了最后的黑暗,将金色的光芒洒向这座古老而危机四伏的帝都。
新的一天来临,而一场围绕着祭天台、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的、更加波谲云诡的博弈,即将拉开序幕。
第11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