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彼岸的基地指挥室里，灯光泛着冷硬的白光，迈尔斯站在巨大的屏幕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目光透过镜头看向张凡，没有多余的追问，只淡淡一句：
“你考虑好了？”
“只是准备，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走那一步。” 张凡的声音透过终端传来，带着几分沉郁。
他指尖抵着下巴，视线落在车窗外掠过的奉天街景上,街边的小贩在叫卖，挑着担子的行人匆匆走过，一派市井烟火气.
可这平静之下，藏着多少暗流涌动，只有他自己清楚。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干脆利落的解法，几发核弹砸下去，东瀛至少五十年缓不过劲，那些觊觎东北的爪子，也能一下子被斩断。
可问题是，东瀛灭了，对现在的华国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别的地方暂且不论，单说东北，一旦东瀛失势，这片土地的权力真空，只会引来更多豺狼，峨国不会甘心只占着北边，欧美列强说不定也会借着“调停” 的名义插足。
到时候，张作霖好不容易维持的三方平衡会瞬间崩塌，东北也会变成各路势力混战的战场，届时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这不是张凡想看到的结果。
他要的不是一时的痛快，而是要在确保安稳的同时，顺便将未来的隐患尽数根除！
眼下灭了东瀛，并不符合他的战略，反而可能会将原本平稳的局势弄的一团糟，明明只需要蛰伏几年就能换来的安稳，就为图这一时之快而放弃，多少有些不太值当了。
“我懂了，既然你做了选择，其中的利害我想你应该也考虑过了，如果你觉得这么做对局势有利，那就放手去做吧。”
看着屏幕里张凡略显犹豫的神情，迈尔斯没有劝慰，没有告诫，更没有像往常一样跟张凡讲一些她认为的道理。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么作为领导者而言，就要坚定不移的去执行，至于是对是错...在决定了之后，这个问题反而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与其在那里反复纠结和权衡，倒不如一条路走到黑来的干脆。
...
翌日天刚亮，东瀛领事馆的办公室里就炸开了锅。
佐藤健介刚喝完一杯热茶，准备梳理昨天和张凡的谈话细节，他的一名手下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脸色发白。
“你说什么？！” 佐藤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里的茶杯 “哐当” 砸在桌上，茶水溅了一地，
“张作霖已经付了货款？军用科技的商队这两天就要走了？”
他死死盯着亲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张作霖前几天还在跟东瀛人哭穷，说军费紧张拿不出钱，怎么一夜之间就凑齐了全款？
亲卫被他的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点头：
“是情报组刚送来的消息，说张作霖昨晚已经跟军用科技完成了交接，而且...而且这次交易，他只付了一半的钱。”
“一半？” 佐藤的脚步猛地顿住，眉头拧成了疙瘩，
“为什么？军用科技疯了吗？这可是上千万的生意，说减半就减半？”
在他看来，昨天和张凡的谈话明明占了上风，只要张作霖拿不出钱，军用科技迟早得找东瀛人合作，到时候不仅能以加价三成拿下这批货，说不定还能敲定长期供货协议。
可现在，计划全被打乱了，张作霖居然用半价就把货拿走了？
军用科技就是再财大气粗，也不能这么败家吧，这跟直接在大街上撒钱有什么区别？
亲卫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迟疑：
“情报组还说...好像军用科技内部有人希望那位张少爷死在奉天，而且传言说，谁能杀了张凡，不仅能直接跟军用科技合作，以后的青霉素价格都能减半，
张作霖好像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不知道跟那个张凡谈了什么，昨晚军用科技居然答应了他半价的要求。”
“开什么玩笑！” 佐藤气得差点掀翻桌子，脸色瞬间涨成了紫红色，
“杀张凡？谁有这个胆子？他要是死在东北，军用科技不得跟他拼命？”
当初直系怎么被军用科技收拾的，国际上可谓是有目共睹，虽然最后矛盾消弭了，但从那一战里军用科技展现出的实力却远超人们的想象。
而且就算是直系背后的镁国人，对于这场冲突，也都只能是装聋作哑，由此可见，军用科技在镁国的地位也不简单。
作为军用科技的‘少东家’，张凡就相当于是军用科技在外的一张脸面，他要是有个好歹，那就相当于是打军用科技的脸。
他张作霖莫非是疯了？这种鬼话他居然都敢信！
佐藤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手指攥得发白，眉头也是越皱越深。
越是思索，佐藤就越是隐隐觉得这件事好像没有表面上展露出的那么简单。
张作霖这人，东瀛方面可谓是了解颇深，在政治和人情场合上绝对称得上是一位经验十足的老狐狸。
佐藤认为，就算传言是真的，张作霖也不可能这么干脆的咬勾，这里面恐怕还有别的事。
佐藤猛地停下脚步，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对着一旁的部下沉声道：
“立刻去把菊池请来！另外通知情报组，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这个传言的源头，是军用科技内部真有矛盾，还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诱饵？
我要知道这件事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今天之内必须给我答复！”
“是！” 部下不敢耽搁，抓起桌上的帽子就往外跑，连关门的动作都带着急促。
佐藤口中的菊池武夫，早年曾在张作霖麾下担任军事顾问，跟着张作霖打了不少仗，对这位“东北王”的脾气、手段甚至心思，都摸得比谁都透。
眼下这事牵扯到张作霖、张凡和东瀛三方，佐藤实在没把握判断虚实，只能找菊池来参谋，毕竟，没人比菊池更懂张作霖的 “算计”。
不过一刻钟，一个穿着东瀛军服、肩上扛着少佐军衔的男人便走进了办公室。
他身材挺拔，脸上带着几分沉稳，正是菊池武夫。刚进门，他便注意到佐藤紧绷的脸色和散落的文件，眉头微蹙：
“佐藤君，这么着急喊我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菊池君快坐！” 佐藤一改之前的焦躁，连忙上前招呼，甚至亲自给菊池拉了把椅子，连部下刚端来的热茶都顾不上递，就急着开口，
“今天一早我们得到个消息，关于苏城的那批货，张作霖半价收下了!”
菊池刚坐下的身体顿了顿，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半价？这怎么可能？军用科技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他跟张作霖共事多年，太清楚张作霖的家底了，直奉战争在即，奉军的军费早就捉襟见肘，张作霖能凑齐全款都难，怎么会让军用科技主动降价一半？
“问题就在这！” 佐藤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
“听说是军用科技高层里有人想让那位‘少东家’死在奉天，还传闻，若是能杀了他，军用科技不仅可以半价提供青霉素，甚至还可以长期供应，
他张作霖就是看中了这点，这才能威胁那个张凡主动降了半价，你觉得，这件事是真是假？”
听着佐藤这话，菊池的眉头越拧越深，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斟酌：
“佐藤君，以我对张作霖的了解，他一般不会这么莽撞行事才对，即便这个传言是真的，他也不可能这么急着下手，除非...有别的原因在里面。”
说着，他的目光不自觉的扫了佐藤一眼。
这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若放在寻常，张作霖或许不敢铤而走险，但如果有人给他施加了外部压力那就不好说了。
而恰好，昨天佐藤去见了张凡，一旦军用科技直接跟东瀛对接，那么对于张作霖来说就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这笔损失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重要还是他张作霖的信誉。
人家军用科技千里迢迢送货到奉天，结果你不给钱，这事要传出去，他张作霖这位子说不定都得晃两下。
这种情况下，若是铤而走险，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