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妃的金册金宝,如同开启了一道无形的门扉。司南月的足迹,不再局限于那座已然被她打理得焕然一新的摄政王府,而是自然而然地踏入了大胤王朝最核心的权力禁苑——皇宫。
她入宫的理由冠冕堂皇:陪伴并教导年幼的皇帝陛下。
小皇帝叶承煜对这个“月姐姐”的依赖与日俱增。枯燥的帝王之学让他昏昏欲睡,但只要是月姐姐来讲,那些拗口的经义、复杂的帝王心术,总能被她用生动有趣的故事、浅显易懂的比喻讲得妙趣横生。她会教他用沙盘推演古时的着名战役,也会在他背书写字累了时,变戏法般“变”出几颗甜甜的、带着清冽草木香的“小糖丸”(实则是她神力凝聚的甘露),瞬间抚平他的烦躁。
(司南月内心oS:这孩子,心性纯良,是可造之材。帝王之路漫长,本座既占了这‘皇婶’的名分,便护他一程,权当是…替阿阑分忧,也替这胤朝百姓留个明君的希望。)
两人相处,毫无刻意的君臣之别。叶承煜会毫无顾忌地拉着司南月的手,带她去御花园看新开的梅花,叽叽喳喳地分享他新得的玩具鸟;司南月则会耐心地听他抱怨某个严厉的太傅,再不着痕迹地引导他理解太傅的用心。这份情谊,真挚而温暖,落在宫人眼中,便是“情同姐弟”的最佳写照。
“陛下今日的字,比昨日又进步了些,这个‘勤’字,骨架已稳,只是收笔稍显急躁了些。” 司南月指着小皇帝刚写完的大字,温声点评。
“真的吗月姐姐?” 小皇帝眼睛亮晶晶的,随即又有点沮丧,“可是王太傅说朕写得像狗爬…”
“王太傅是希望陛下写得更好。” 司南月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陛下想想,若是战场上将军的令旗写得潦草,士兵看不懂,岂不误了大事?字如其令,需得端方有力,让人一目了然。陛下贵为天子,您的字,便是天下的表率,更要用心。”
“哦…” 小皇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月姐姐的话,他总能听进去,“那朕再写几遍!”
司南月含笑看着他重新铺纸研墨,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窗外。几个低阶宫女正探头探脑,脸上带着好奇与敬畏。她心下了然,自己在宫中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在无数双眼睛里。
渐渐地,司南月的“陪伴”,不再仅限于小皇帝的课业和玩耍。她敏锐地察觉到,这看似富丽堂皇的深宫后院,实则暗流涌动。小皇帝的生母,如今的太后,性子温软,甚至有些怯懦,只知吃斋念佛,对宫务几乎撒手不管。偌大的后宫,全靠几位有资历的老嬷嬷和太监总管勉强维持着表面的秩序,底下妃嫔、宫女、太监之间的小摩擦、小龃龉从未间断。
司南月起初只是“顺手”提点几句。
一次,两位品阶相当的太妃为了争夺夏日冰例的份额,闹到了太后跟前。太后被吵得头疼,又拿不出章程。司南月恰好带着小皇帝在侧,便温言道:“夏日炎炎,冰例关乎身体康泰。两位太妃皆是长辈,理应体恤。依我看,不如按宫室大小、仆役多寡重新核定份例,再额外设一份‘敬老冰’,由太后娘娘恩赏给年事最高者,以示宫中敬老之意,也免了争执根源,可好?”
她语气平和,提出的方案既解决了实际问题(重新核定份例),又给了太后台阶(恩敬老太妃),还体现了孝道。太后如蒙大赦,连连点头。两位太妃见王妃发话,条理分明,且给足了体面,也只得偃旗息鼓。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又一次,尚宫局上报,有宫女偷盗了某位贵人的一支贵重金钗,人赃并获,按宫规当杖毙。司南月闻讯,并未立刻决断,而是让人将那宫女和所谓的“赃物”金钗带到偏殿。她只扫了那瑟瑟发抖、面如死灰的宫女一眼,又拿起那支金钗看了看,便淡淡道:“这金钗做工精细,镶嵌的东珠也非寻常宫女能得之物。只是…这钗尾的缠丝,手法有些特别,倒像是内造司张师傅的手艺。” 她转向负责的嬷嬷,“去问问,这位宫女入宫前,家中是做什么的?”
嬷嬷领命而去,很快回来,面带惊色:“回禀王妃,这宫女…她父亲曾是江南有名的金匠!她自己也懂些首饰修补!”
司南月颔首:“这便是了。这钗并非她偷盗,而是贵人赏给她,让她拿去修补钗尾松脱的缠丝的。只是贵人贵人事忙,怕是忘了交代。至于为何出现在她枕头下…想必是刚修好,还没来得及呈上,便被心急查案的人搜了出来。” 她看向那贵人派来的心腹宫女,“是与不是?”
那宫女脸色煞白,扑通跪下,连连磕头:“王妃娘娘明鉴!是…是奴婢疏忽!贵人确实提过一句让阿秀修钗,奴婢…奴婢忘了禀告管事嬷嬷!”
真相大白。偷盗重罪变成了疏忽误会。司南月并未严惩那心腹宫女(只罚了月钱),反而安抚了受惊的宫女阿秀,还因她手艺好,将她调到了内造司。此事传开,宫人无不感念王妃明察秋毫,处事公允,更对那位因王妃一句话而保住性命和前程的宫女阿秀羡慕不已。
几件小事下来,“王妃娘娘手段高明、处事公允、明察秋毫”的名声,如同春风般迅速传遍了宫闱上下。
那些原本还带着观望甚至轻视眼光的管事嬷嬷、太监总管,态度悄然转变,变得恭敬而谨慎。遇到棘手的事情,甚至开始“不经意”地“请教”王妃娘娘的意见。太后更是对司南月感激不尽,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诉说自己的无能和对司南月的依赖:“多亏了有你…哀家这心里,才算有了主心骨…”
叶星阑对此心知肚明,却从未干涉,甚至可以说是默许乃至纵容。他乐见他的月儿在这深宫之中也如鱼得水,绽放光彩。有时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听到宫人低声禀报王妃娘娘又化解了某某宫苑的纷争,他紧蹙的眉头会微微舒展,唇角甚至会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将一份弹劾某地官员贪墨的奏折丢到一旁,对侍立一旁的福安(新任王府总管,原福伯因“年事已高”被司南月“恩准荣养”去了京郊庄子)随口道:“告诉王妃,内务府新贡的云锦不错,让她挑几匹喜欢的。”
福安躬身领命,心中暗叹:王爷这哪是让王妃挑料子,分明是纵着她继续“插手”宫务呢!
而司南月与叶星阑在宫中的互动,更是成了宫闱之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风景。
御花园中,叶星阑下朝,远远看见司南月正带着小皇帝在亭中作画。他屏退随从,放轻脚步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自然地搁在她肩头,看着画纸上小皇帝歪歪扭扭的荷花,低笑:“画得颇有童趣。”
司南月也不回头,只笑着用手肘轻撞他一下:“别闹,承煜正专心呢。”
叶承煜则捂着小嘴偷笑:“皇叔又来跟朕抢月姐姐了!”
太后寿辰宫宴上,丝竹悦耳,觥筹交错。叶星阑坐于主位之侧,面容冷峻,自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仪。唯有当司南月端着酒杯,盈盈走到他面前,含笑敬酒时,他那冰封的眉眼才如同春雪消融,瞬间柔和下来。他接过酒杯,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她的手背,深邃的眼眸中映着烛光和她含笑的脸庞,低声说了句什么,引得司南月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情意绵绵。这一幕落在众多命妇和宫妃眼中,既羡且妒,更添无数遐想。
最令人动容的,是在一个飘雪的黄昏。叶星阑与司南月一同从太后宫中出来,准备出宫回府。长长的宫道上,积雪未清。
叶星阑走在前面,步履沉稳。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转身,极其自然地朝司南月伸出手。
司南月微微一愣,随即莞尔,将自己的手放入他宽厚的掌心。他紧紧握住,牵着她,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在湿滑的宫道上。高大的玄黑身影与纤细的湖蓝身影相依相偎,雪花无声地落在他们的肩头发梢,构成一幅静谧而深情的画卷。路过的宫人纷纷垂首避让,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与艳羡。
“王爷王妃情深”——这四个字,不再仅仅是朝臣们政治上的奉承,而是成了深宫之中,所有人亲眼目睹、口口相传的真实写照。司南月这位摄政王妃,以其对小皇帝的真心爱护、处理宫务的高明手段、以及与摄政王之间那份令人心折的深情与默契,彻底赢得了这座森严宫闱的敬畏与认可,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宫闱典范。
她的影响力,如同无声的藤蔓,早已从王府蔓延至宫廷,悄然扎根于大胤王朝权力最核心的土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