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医馆治病是要先交这么多钱?
李蓉:“你们就凑一百两给医馆了?”
陈如点点头:“是,一百两,郎中说药太名贵,只要用上就得接连用,不然还是死,死了他们不管。”
这他爹...好离谱。
但是她能理解陈如那时候的慌乱,一个生命垂危的人就在眼前还是自己的丈夫,自己不懂医不识字认知也有局限,又被告知村里的郎中治不好的情况下,城里却说有药治,只要出钱就能治,那不是砸锅卖铁都得治吗?
除了听郎中的话没有其他办法了。
李蓉:“那你卖地的时候,钱满就有钱了?”
许是事情真的过去了,陈如哈哈笑了两声:“他的有钱没钱那不是他自己想有就有吗?后来我也想通了,他没有非要借钱给我的必要,不就是想让我卖地吗?我知道的,你知道吗阿蓉,我们家地不是散地,是一整片的,阿蓉......你知道吗?是一整片的,都是好地,就......三两。”
陈如说着说着哭了,就算十年过去,想通了,可提起来的时候还是会想哭,这算什么亲戚?分家产的时候没有公公的份儿,老三受伤的时候,一把手都没拉过,不仅如此,还以此低价得了二十五亩地。
李蓉不是当事人体会不到里面有多少恨,但她知道庄户人对地有多爱护。
拍了拍陈如的手,她还有其他问题。
李蓉:“婶子,你们家的地离钱满家的地很近吗?”
擦了眼泪,陈如平静了几息,“他们家地多,到处都有,也算近吧,现在那一片都是他们家的了,旁边的地他们都买下来了。”
‘嘭’,她俩身后传来声音,扭头一看,是钱泰站起来了。
李蓉问他:“你怎么了?”
钱泰摇摇头,“脚麻了。”然后又把凳子拿回来坐好。
听李蓉问完地在哪里,他就有一个猜测,这从头到尾不会是个圈套吧?为了地?
周围的散地钱家已经买了,那一片除了钱家的地就属他们家的最多,知道他们不会轻易卖地,所以来了这么一出?
李蓉猜钱泰可能猜到了什么,回头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不要冲动。
李蓉:“婶子,那一开始说要大修坟墓的事情呢?后来修了吗?”
陈如:“哪有修,说是老三见了血,那次修坟不吉利了,砍了的树拉回来存着,等下次看好吉日再弄,十年了也没选出他们想要的吉日。真可笑,以后谁爱修去修,我们可不去,不孝就不孝。”
李蓉心想十年前要有这觉悟就好了,最起码能保住钱老三的腿。
李蓉:“树呢?在哪里?”
陈如:“钱满家,谁知道变成什么了,变成钱了还是变成柴了,那谁知道呢。”
陈如自钱老三生病他们借钱后,很少和钱家来往,人家也不想跟他们来往吧?一门穷亲戚而已。
李蓉既佩服陈如这么清醒这么坚强,也心疼她熬过这么些年,不到四十的年纪,头发花白,皱纹也多。
李蓉:“婶子,有件事你还被骗了。”
陈如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什么事?”
李蓉直接一股脑的说了:“钱叔的事情,刚受伤的时候确实抬去方大爷那里了,也是二宝治骨折我才顺嘴问了一句,方大爷的说法是钱叔抬来他都没看一眼,钱满就叫着抬走了,到城里以后,你刚刚说钱满告诉你的是......”
陈如:“方郎中治不好老三!”
很好,都会抢答了。
这也是两种概念,一个说的是都没看过,一个说的是治不了。
李蓉:“对。”
陈如呼吸一下急促起来,这算什么?
李蓉怕她钻了牛角尖,连忙拍她的手,后面钱泰又撞翻凳子了。
李蓉一边瞪他,一边叫陈如。
李蓉:“婶子,婶子,听我说,我不是说方大爷看了就一定会治好,也不是说去城里治好了就不对,我只是觉得钱满在这里面做的这个事情很奇怪,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其他奇怪的事情没有?”
听到后面钱泰往外走的脚步,李蓉也想骂他了,能不能省点心?
李蓉:“站住!”
钱泰停住转过身看向李蓉,他要去问个清楚问个明白不对吗?那是他爹!
李蓉:“有没有脑子?你有证据吗?现在我们说的一切都是推断,推断!回来。”
见钱泰还是不动,“婶子,叫他回来,他是想去杀人吗?”
陈如回过神来去拉钱泰:“阿泰,你不要冲动,娘不能没有你。”
陈如刚刚在想,钱满还说过什么话?
陈如:“阿蓉,我刚刚想起了钱满说的一些话,你听听看,他说板材已经定好位置了,就要那边的,说是请风水大师看过;再一个是,我到城里以后,他说医馆是城里最好的医馆,他认识最好的郎中,一定给老三治好,郎中说怎么治就怎么治,我们不懂别插嘴。”
定好位置?那是不是就想引他们到那个地方呢?到城里后说这些话是为了安陈如的心?乖乖回家攒钱?
“阿蓉。”
三人回头,见钱老三就在拐角处。
哈哈,完咯,这下都听到了。
钱老三今天换了一条路上山,没用多久就砍够了棕叶,回来的早,媳妇儿和儿子都不在,他爹说都在后院,他就过来看看。
从哪里开始听的呢?
从媳妇说把地贱卖的时候,他就在墙角了,偷听完了他们说的所有话。
李蓉看着钱老三一瘸一瘸走进来,眼睛微红,钱老三身高还是在的,只是这几年有些微微驼背,稍显狼狈,年轻时候跟钱泰应该是一挂的。
李蓉:“钱叔。”
钱老三:“阿蓉,我听到你们刚刚说的话了。当时砍柴的时候,我是滑了一下,但是我站稳了,是后面有人滑下来撞到我才又继续滑倒的。”
“摔下去的时候我护住了头,但是摔到哪里也不是很清楚,就是感觉在流血,很疼,没一会我应该就昏过去了,等我醒来就在医馆,其实在我醒来之前,我每天都很昏沉,就是感觉醒不过来。”
李蓉心想这就是钱老三视角下发生的事情?
如果猜测成立的话,那不就是为了地?
先把他们引到选好的位置,让钱老三受伤,再逼陈如卖了地,最后他们得了地,钱老三也没有死。
李蓉:“钱叔,婶子,这一切都是猜测,没有实证,也许是,也许不是,你们先不要激动,不要因为猜测就认定事实一定如此。”
“冲动解决不了事情,只会再搭一个人进去,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进一步验证,如果我说想让钱叔去一趟方大爷家,让方大爷把把脉可以吗?去到方家你们先不说话,先听我说,行吗?”
陈如连连点头,“可以可以,我们不冲动。”
李蓉:“好,你们俩先去收拾一下。” 好歹安顿一下家里两个老人。
钱老三、陈如走了之后,李蓉看着钱泰,真是年轻小伙子啊,血气方刚容易冲动的呢!
李蓉:“你最好别冲动,把局面搅乱你就如意了?你没有任何证据,你要去找谁,找钱满?还是找钱地主?问什么?是不是觊觎你家的地?是不是他们害了你爹?他们会认吗?他们当然不会。他们还会告诉你,他们家的地几百亩,比你家多多了,用得着觊觎?会说你爹不是自己摔的吗?怎么十年后赖上他家了?你怎么说?空口白牙说?”
李蓉拍了拍他的肩膀,理解他为家人着急的心情,但是作为挑出这事的人也得提醒他。
“别冲动,冲动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