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刚过,暖阳晒得积雪哗哗融化,灵脉溪的水一夜之间涨了半尺,浑浊的溪水裹挟着碎冰碴,“哗哗”地拍打着岸边的堤坝,像头刚醒的猛兽。墨渊站在坝上,看着水流漫过之前加固的坝基,心里一紧:“春汛比往年早了十天,得再加高两尺坝!”
壮丁们扛着沙袋往坝上跑,脚步踩在泥泞里“咕叽”作响。王铁匠抡着锤子,把木桩砸进坝体的缝隙,“再加三层沙袋,用铁丝捆紧,保准能挡住这水!”他的铁砧就架在坝边,随时能给松动的木桩加楔子,火星溅在湿泥上,瞬间熄灭。
李木匠带着人在坝内侧铺竹篾,篾片纵横交错,像给堤坝加了层筋骨。“这篾片浸过桐油,不怕水泡,”他用绳子把篾片绑在木桩上,“能分散水流的力道,免得冲垮坝体。”
张婶领着妇女们往坝顶运碎石,竹筐里的石头磨得筐沿发白。“把石头塞进沙袋缝里,”她边搬边喊,“填得越实,坝越结实,家里的娃还等着喝灵脉水呢!”
孩子们蹲在岸边,把捡到的鹅卵石往水里扔,看着石头激起的水花,忽然喊:“水里有木头!”大家抬头一看,果然有几根断木顺流而下,撞在坝上“咚咚”作响。
“快把捞钩拿来!”墨渊喊着,壮丁们立刻扛来带铁钩的长杆,勾住断木往岸边拉。“这些木头能烧火,”他擦着脸上的水珠,“更重要的是别让它们撞坏堤坝。”
凌恒举着测水仪在溪边测量,仪表上的指针不断攀升。“水位每刻钟涨半寸,”他把数据记在防水的油布本上,“按这速度,天黑前能漫过现在的坝顶,必须加快加固!”
晌午的太阳晒得人脱了棉袄,坝上的人却没一个歇着。张婶带来的玉米饼子就着雪水吃,咬在嘴里又干又硬,大家却嚼得飞快,眼睛盯着不断上涨的水位。“府城的林管事派人捎信,说他们那边也涨水了,”里正咬着饼子说,“让咱一定保住灵脉溪,不然明年的灵珠种没指望。”
“放心,保得住!”王铁匠把最后一根木桩砸进土里,锤声震得水面都在颤,“这坝比去年结实三倍,就是再涨一尺也不怕!”
下午,水流渐渐缓了些,浑浊的溪水开始变清,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墨渊望着坝外的水面,刚好与坝顶齐平,不再上涨。“春汛的主峰过去了,”他松了口气,“但还得守着,万一夜间再涨呢?”
壮丁们轮流守坝,其他人开始清理岸边的淤泥。李木匠的竹篾起了大作用,坝体没一处坍塌,只是表面的沙袋被水泡得发胀。“等水退了,得把沙袋晒透,”他拍着沙袋说,“明年还能用。”
张婶带着人往溪里撒谷糠,吸引游到岸边的小鱼。“这些鱼熬过了冬天,最肥,”她笑着说,“晚上给守坝的汉子们熬锅鱼汤,补补力气。”
夕阳西下时,灵脉溪的水位开始回落,露出湿漉漉的河岸。墨渊踩着泥泞往回走,裤脚沾满了泥浆,却觉得浑身轻快。他回头望了望加固后的堤坝,像条青色的巨龙卧在岸边,稳稳地护着身后的灵壤地和青石镇。
“水退了就能修引水渠,”凌恒跟在后面,油布本上的字迹被水洇得发皱,“把灵脉水引到扩种的三十亩地里,赶在育苗前浇透。”
王铁匠扛着工具往回走,铁钩上挂着几条小鱼,是刚才捞木头时顺便钓的。“晚上炖鱼汤,加把异谷米,”他笑着说,“喝了暖和,明天一早还得去修育苗箱呢。”
夜色降临时,守坝的壮丁升起了篝火,火光映着水面,泛着跳动的金红。墨渊站在祠堂门口,听着远处传来的谈笑声和溪水声,心里踏实得很。他知道,春汛就像给青石镇的开年大考,考的是人心齐不齐、力气够不够,如今考过了,往后的日子就能顺顺当当。
窗外的月光落在灵壤地的积雪上,泛着淡淡的银辉。墨渊摸了摸口袋里的油布本,上面的水位数据还清晰,像记录着一场无声的胜利。他知道,春汛过后,就是育苗、播种,一年中最忙的时节要来了,但只要大家像守坝时一样攥着一股劲,就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种不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