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没干透,墨渊就拎着竹篮往早市跑,说是要赶在新鲜货下架前多买点。凌恒和小花跟在后面,看着他三步并作两步,竹篮在手里晃得“咯吱”响。
“慢点,”凌恒无奈地喊,“早市的菜能卖到晌午,跑丢了鞋可不值当。”
墨渊头也不回,指着前面的摊子:“你看那豆腐坊的伙计,刚把热豆腐搬出来,去晚了就只剩碎块了!”
果然,豆腐坊的竹筐里,嫩白的豆腐冒着热气,上面盖着块湿布,掀开时腾起的白雾里,混着淡淡的豆香。伙计拿着铜刀,“唰唰”地往下切,方块豆腐落在铺着稻草的板上,颤巍巍的,像块晃悠的白玉。
“来两块!”墨渊挤到前面,把竹篮递过去。伙计麻利地用铲子铲起豆腐,裹在荷叶里放进篮底,“小心拿,刚点好的,嫩得很。”
旁边的菜摊前,卖菜的老汉正往竹筐里摆新摘的秋葵,翠绿色的荚上还沾着泥土,顶端的小黄花没来得及谢,看着格外精神。“这玩意儿炒着吃脆,凉拌着吃滑,”老汉用袖子擦了擦汗,“今早刚从地里拔的,带着露水呢。”
凌恒挑了把秋葵,又买了些翠绿的空心菜,竹篮顿时被填得半满。小花趴在菜上,用花瓣碰了碰秋葵的绒毛,痒得直缩瓣,引得卖菜老汉笑:“这花儿还会怕痒?”
往前挤,是个卖活禽的摊子,笼子里的鸡鸭“咯咯”叫着,翅膀扑腾得笼子直晃。墨渊盯着只肥硕的鸭子看,老板立刻搭话:“这鸭子是散养的,肉紧实,炖着吃香!”
“不要,”墨渊摆摆手,“阿木爷爷说今晚会送野猪肉来,买块姜就行。”他转身在调料摊买了块生姜,表皮带着土黄色,切开时辣气直冲鼻子,小花赶紧飘到凌恒肩头。
早市最热闹的角落,围着群人,挤进去一看,是个卖河鲜的汉子,竹盆里的小龙虾举着钳子爬来爬去,青色的壳在晨光里闪着光。“刚从月牙河捞的,”汉子边称边喊,“十文钱一斤,买三斤送半斤!”
墨渊眼睛一亮:“这玩意儿辣炒着吃才够味!”他让汉子称了三斤,小龙虾在竹篮里乱撞,吓得空心菜叶子都卷了起来。
往回走时,竹篮沉甸甸的,晃起来“哗啦”响——底下是嫩豆腐,中间是秋葵和空心菜,上面是张牙舞爪的小龙虾,最边上还别着块生姜,像串流动的杂货铺。
路过巧铜张的摊子,他正用铜丝弯着个小笼子,见了他们的竹篮,笑着说:“买这么多?是要开宴?”
“等会儿阿木爷爷送野猪肉来,”墨渊扬了扬下巴,“晚上炖肉、炒小龙虾,再用嫩豆腐做个汤,保准香!”
巧铜张停下手里的活,从摊子底下摸出个铜制的小漏勺:“给你,洗小龙虾用得上,漏得干净。”漏勺的网眼细密,边缘被磨得光滑,显然用了不少年头。
回到客栈,老板娘见了竹篮里的货,直夸会买:“这小龙虾得用刷子刷干净,剪去虾头,再抽掉虾线,加辣椒、花椒、姜蒜爆炒,出锅时撒把香菜,能下三碗饭!”
墨渊撸起袖子就要动手,被凌恒拦住:“先处理野猪肉,阿木爷爷快来了。”他把豆腐放进清水里泡着,又把秋葵和空心菜择好,码在竹篮里,看着就清爽。
小花趴在灶台边,看着竹篮里的新货,忽然觉得这竹篮像个小小的世界——有土地里长的菜,有水里游的虾,有磨盘里出的豆腐,还有人手里的巧思。这些东西凑在一起,就成了最实在的日子,像竹篮的纹路,看着简单,却能兜住所有烟火气。
阿木爷爷果然提着块野猪肉来了,油光锃亮的,还带着点温热。“刚杀的,”他把肉递给老板娘,“肥瘦相间,炖着吃正好。”
灶间顿时忙了起来,老板娘处理野猪肉,墨渊刷小龙虾,凌恒切菜,小花则负责用花瓣把生姜上的泥扫干净。竹篮空了,却把新鲜的气息留在了灶间,混着即将下锅的肉香,酿成了最动人的期待。
原来日子的热闹,就藏在这竹篮里的新货里,藏在你挑我选的琐碎里,藏在“晚上吃什么”的念叨里。不用山珍海味,不用刻意安排,就这么一篮一篮地往回拎,一餐一餐地往下做,日子就像竹篮里的菜,新鲜,实在,还带着点让人欢喜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