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时,山谷里的敲击声仍未停歇。凌恒三人坐在开阔地的石头上,分食着剩下的桃子,晨光透过薄雾洒在身上,暖得让人发困。
“我说,”墨渊啃着桃子含糊道,“那石匠魂真能把桥修好?就凭那些破石头?”
“不知道。”凌恒望着山谷的方向,“但他们比我们更懂‘坚持’。”
小花从草篮里探出头,花瓣上还沾着晨露:“我想去再看看,他们的拱石找到了吗?”
凌恒刚要应声,就见谷口的方向忽然飘来一缕淡淡的石粉,像被风吹来的信使。石粉在空中凝聚成模糊的形状,指向山谷深处,像是在邀请他们。
“这是……在叫我们?”墨渊挑眉,“邪门了,石匠魂从不主动邀人。”
“去看看就知道了。”凌恒站起身,顺手把草篮提起来。
再次走进山谷时,景象与夜里大不相同。阳光穿过谷顶的缝隙,在碎石地上投下斑驳的光,那些残破的石料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正是小花昨夜撒过粉色粉末的那些,裂纹里的光纹在阳光下愈发清晰,像嵌了层银丝。
山洞里的石匠魂还在忙碌,只是不再敲石头,而是围着一块巨大的拱石,用布擦拭着上面的灰尘。拱石比其他石料更光滑,边缘打磨得十分规整,显然是早就备好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位置。
“找到了。”沙哑的声音响起,虚影们往旁边退了退,露出拱石下方的桥基——竟是用无数小块石料拼起来的,严丝合缝,上面也布满了光纹,显然是被小花的粉末滋养过。
小花飘到拱石旁,用花瓣轻轻碰了碰:“好重呀……你们能抬得动吗?”
虚影们沉默了片刻,其中一个上前一步:“以前抬不动,桥才塌的。现在……”他指了指桥基上的光纹,“好像能试试了。”
墨渊抱着胳膊在旁边看:“我可告诉你们,别指望我们帮忙抬,这玩意儿看着就有千斤重。”
虚影们没说话,只是围着拱石站成一圈,伸出虚幻的手,搭在石面上。随着一声低喝,拱石竟真的缓缓升起,一点点往桥基上挪去。阳光照在他们虚幻的身影上,竟透出淡淡的金色,像被镀了层光。
“还差一点!”小花着急地喊道,抖落更多粉色粉末撒在拱石和桥基的缝隙里。粉末落下的瞬间,光纹猛地亮起,像有股无形的力在牵引,拱石“咚”地一声落进了位置,严丝合缝,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整个山谷安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模糊的欢呼声,虚影们互相拍着肩膀,虽然没有实体,却能看出他们的激动。阳光穿过拱石形成的桥洞,在地上投下一个完整的圆形光斑,像枚巨大的铜钱。
“成了……”沙哑的声音带着哽咽,“桥成了。”
虚影们的轮廓开始变得透明,像被阳光融化了一样。他们朝着凌恒三人的方向微微弯腰,像是在道谢,然后一点点消散在晨光里,只留下满地的石料和那座崭新的石桥。
桥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些细小的花纹,像桃花,像星子,还像……小花的花瓣。
“他们走了?”小花轻声问,声音里有点空落落的。
“嗯,执念了了,就该走了。”凌恒望着石桥,“现在,这桥叫‘新生桥’了。”
墨渊走上桥,跺了跺脚,桥面稳稳的,没有一丝晃动。“嘿,还真结实。”他回头对凌恒喊,“快来试试,比真如本然海的界碑还稳!”
凌恒牵着小花走上桥,桥面的光纹在脚下微微发亮,像在跟他们打招呼。小花飘到桥中间,转了个圈,粉色的花瓣与桥面上的花纹相映成趣:“以后,会有人从这里走过吗?”
“会的。”凌恒望着山谷外的方向,“会有追光的人,会有寻花的人,会有像石匠魂一样,心里装着念想的人,从这里走过。”
阳光洒满石桥,把三人一花的影子拉得很长,印在崭新的桥面上,像给桥添了个温暖的注脚。墨渊在桥那头喊着“快来看,这边有野果子”,小花兴奋地飘了过去,凌恒跟在后面,脚步踩在光纹上,心里忽然很踏实。
原来所谓的“新生”,从来不是忘记过去,而是像这座桥一样,带着旧时光的印记,稳稳地站在当下,等着迎接所有要路过的人,和所有要开始的故事。而他们的足迹,会像桥面上的光纹,永远留在那里,提醒着后来者——这里,曾有过一群执着的石匠,一朵善良的小花,和两个吵吵闹闹却始终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