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睁眼的瞬间,林凡感觉浑身的血都冻住了。
不是之前那些傀儡的呆滞——那双纯黑的眼睛里,虽然没有光,却藏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暴戾。他握着金箍棒,棒身上的邪纹像活蛇似的缠满了棒身,原本金灿灿的棒子,这会儿只剩半截还露着原色,其余的都被染成了墨黑。没有任何预兆,大圣猛地挥棒,不是劈,是砸,朝着林凡的头顶就落下来。
“林统领!”紫萱的喊声从身后传来,带着哭腔。
林凡根本来不及躲。那棒子落下来的风,都带着黑色的邪气,压得他胸口发闷,丹田的灵力彻底沉了底,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他只能下意识地举起旧剑,剑身上的金光微弱得可怜,像风中残烛。
“铛——”
两柄剑(棒)撞在一起的瞬间,林凡感觉耳朵里“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旧剑被震得脱手,飞出去插在星骸上,剑柄上的“齐”字瞬间黯淡下去。他整个人被震得往后飞,重重撞在祭坛的屏障上,一口血喷出来,溅在黑色的屏障上,像滴在烧红的铁上,瞬间蒸发,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印子。
“哈哈哈……”黑袍女人的笑声尖细刺耳,“就凭你,也想拦着被本座操控的猴子?他可是三界最强的斗战胜佛,现在,是本座最得力的傀儡!”
大圣没停手,挥着金箍棒又冲了过来。这一次,他的动作快了很多,棒子带着黑色的气浪,扫向旁边的陨星卫。铁牛刚把一个仙人傀儡砍倒,见金箍棒扫过来,想都没想就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身后的弟兄。
“砰——”
铁牛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砸飞,银白的甲胄碎成了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趴在地上,嘴里不断涌出黑血,却还想挣扎着爬起来,嘴里含糊地喊着:“林……林统领……别管我……杀了那女人……”
“铁牛!”林凡目眦欲裂,他想冲过去,可身体像被灌了铅,动都动不了。
陨星卫们已经撑不住了。越来越多的傀儡围上来,神甲傀儡的刀、仙甲傀儡的剑,不断落在他们身上。玄甲军的甲胄再硬,也扛不住这么密集的攻击,一个个弟兄倒下,黑色的血在星骸上蔓延,像一道道丑陋的疤。
紫萱的短刃早就断了,她徒手和一个傀儡厮打,脸上、身上都是血,银白的甲胄被染成了黑红色,可她的眼神还是亮的,死死盯着祭坛中央的黑袍女人,像一头受伤的狼。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林凡咬着牙,胸口的疼钻心,可他更怕——怕弟兄们都死在这儿,怕大圣永远变成傀儡,怕自己辜负了统帅的信任,辜负了师父临终前的嘱托。
他的神识,在这一刻突然炸开。
之前在裂缝里,他试过用神识探查傀儡,可每次一碰到那些邪纹,神识就像被针扎似的疼,根本探不进去。可现在,看着铁牛倒下,看着弟兄们一个个死去,看着大圣像个怪物似的挥舞着金箍棒,他的神识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突然变得无比锐利。
他闭上眼,集中所有的心神,神识像一根细针,无视那些黑色的邪气,钻进了最近的一个傀儡体内。
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无数黑色的邪纹在流动,像血管,又像蛛网。这些邪纹缠绕着一个微弱的光点——那是傀儡生前的神魂,已经快被邪纹吞噬了。而邪纹的源头,在傀儡的心脏位置,那里有一个黑色的小球,正不断往外散发着邪气,操控着邪纹的流动。
“核心……那是邪能核心!”林凡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不是因为疼,是因为狂喜!
他终于找到了这些傀儡的弱点!只要毁了那个核心,邪纹就会失去力量,傀儡就会彻底瘫倒!
“紫萱!弟兄们!打他们的心脏!那里有邪能核心!毁了核心,傀儡就死了!”林凡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声音嘶哑,却带着希望。
紫萱听到了,她原本快涣散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她躲过一个傀儡的攻击,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另一只手猛地插进傀儡的胸口——那里的甲胄最薄,她的手指刚碰到,就感觉到一个硬硬的东西,还在发烫。
“就是这玩意儿!”紫萱怒吼一声,手指用力一捏。“咔嚓”一声,黑色的汁液从傀儡的胸口喷出来,那傀儡的动作瞬间停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上的邪纹很快就黯淡消失了。
“管用!真管用!”陨星卫们像是看到了救星,原本快垮掉的士气,瞬间涨了起来。他们不再硬拼,而是找准机会,对着傀儡的胸口猛打。有的用枪刺,有的用拳头砸,只要碰到那个黑色的核心,傀儡就会立刻瘫倒。
黑袍女人的笑容僵住了,她没想到,林凡竟然能找到邪能核心的位置。她举起权杖,黑色的珠子猛地亮了起来,尖声喊道:“猴子!杀了他!快杀了林凡!”
大圣的动作猛地一顿,随即转过身,再次朝着林凡冲过来。他的速度更快,金箍棒上的邪纹亮得刺眼,黑色的气浪几乎把整个祭坛都笼罩了。
林凡看着冲过来的大圣,心里像被刀割似的疼。可他不能退——退了,弟兄们就完了,大圣也永远回不来了。他挣扎着爬起来,朝着插在星骸上的旧剑冲去。
“大圣!你醒醒!我是林凡!你还记得花果山吗?还记得金箍棒吗?你不是傀儡!你是斗战胜佛!是三界的脊梁啊!”林凡一边跑,一边喊,声音里带着哭腔。
大圣的动作似乎慢了一点,他的头微微歪了歪,像是在思考什么,可很快,那双纯黑的眼睛又恢复了暴戾,金箍棒再次挥了下来。
就在这时,林凡终于抓到了旧剑的剑柄。剑柄还是温的,那点属于大圣的金光,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呼喊,突然又亮了起来。这一次,金光不是微弱的,而是从剑柄蔓延到剑刃,甚至顺着林凡的手臂,钻进了他的丹田。
丹田深处,那滩沉寂的灵力,突然动了起来!
“啊——”林凡怒吼一声,灵力顺着手臂,灌注到旧剑里。剑身上的金光暴涨,像一轮小太阳,照亮了整个祭坛。他举起剑,不再躲闪,而是朝着大圣冲了过去——不是要杀他,是要刺向他胸口的邪能核心!
他看得很清楚,大圣的胸口,也有一个黑色的核心,比其他傀儡的大得多,邪纹就是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缠绕着他的神魂。
“找死!”黑袍女人怒喝,她挥动权杖,无数道黑色的光刃朝着林凡射过来。
紫萱见状,猛地扑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光刃。“噗”的一声,光刃刺穿了她的甲胄,插进了她的后背。紫萱闷哼一声,却死死地抓住黑袍女人的权杖,不让她再攻击林凡。
“林统领……快……”紫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决绝,“毁了核心……救大圣……”
“紫萱!”林凡红了眼,他躲过几道光刃,终于冲到了大圣面前。大圣的金箍棒已经落了下来,林凡侧身躲开,剑刃擦着金箍棒,朝着大圣的胸口刺去。
剑尖离核心只有一寸了。
可就在这时,大圣突然动了。他不是攻击林凡,而是猛地后退了一步,金箍棒横在胸前,挡住了林凡的剑。
林凡愣住了。
大圣的头,又歪了歪。他看着林凡,看着他手里的旧剑,那双纯黑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金色的光——很淡,却真实存在。
“大……圣?”林凡的声音颤抖着,手里的剑停住了。
黑袍女人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被她完全操控的猴子,竟然会自己躲开。她气急败坏地喊道:“猴子!你敢反抗本座?我杀了你!”她挥动权杖,黑色的珠子里涌出一股巨大的邪气,朝着大圣的胸口涌去——她要加强对核心的控制!
大圣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抽了一下。他的眼睛里,金色的光瞬间消失了,再次恢复了纯黑。他举起金箍棒,朝着林凡的胸口砸来——这一次,他的目标,也是林凡的心脏!
林凡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可他不能躲——躲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毁掉大圣的核心了。他咬紧牙关,猛地往前一步,旧剑的剑尖,终于刺中了大圣胸口的邪能核心!
“滋啦——”
刺耳的声音响起,黑色的邪气从核心里炸开,大圣发出一声不是人声的嘶吼,声音里没有暴戾,反而带着一丝痛苦。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胸口的核心一点点裂开,邪纹也开始褪色、消失。
“不——!”黑袍女人发出一声尖叫,她想冲过来,却被紫萱死死地缠住,动弹不得。
林凡没有停手,他握着剑,继续往前刺——他要彻底毁掉这个核心,救大圣出来!
可就在核心快要裂开的时候,大圣突然抓住了林凡的手腕。他的手很用力,几乎要把林凡的骨头捏碎,可他的眼神,却不再是暴戾的了。那双纯黑的眼睛里,金色的光越来越亮,甚至能看到一丝清明。
“别……”大圣的嘴动了动,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不是机械的,是属于他自己的声音,“会……伤……到我……”
林凡的动作瞬间停住。他看着大圣眼里的清明,看着他痛苦的表情,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是啊,核心和大圣的神魂缠在一起,要是彻底毁掉核心,大圣的神魂也会跟着消散的。
“那怎么办……大圣,我该怎么办……”林凡的声音哽咽了。
黑袍女人趁机挣脱了紫萱的束缚,她举起权杖,黑色的珠子里涌出一股巨大的邪气,朝着林凡和大圣砸过来:“既然毁不了,那就一起死!”
邪气越来越近,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林凡抱着大圣,不知道该躲,还是该继续毁核心。
就在这时,大圣突然笑了。不是傀儡的僵硬,是属于斗战胜佛的狂傲。他松开林凡的手,一把夺过金箍棒,棒身上的邪纹已经消失了大半,露出了金灿灿的原色。他猛地挥棒,不是朝着黑袍女人,而是朝着自己的胸口——
“砰!”
金箍棒砸在邪能核心上,核心瞬间裂开,黑色的邪气喷涌而出。大圣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却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
“林小子……”大圣看着林凡,眼神里带着清明,带着嘱托,“核心……没碎透……用你的剑……引我的金光……只劈核心……别碰神魂……”
林凡猛地明白过来。他举起旧剑,剑身上的金光和大圣身上的金光呼应着,越来越亮。他深吸一口气,集中所有的神识,瞄准了核心裂开的缝隙——
“看我的!”
剑刃带着两道金光,猛地刺进核心的缝隙里。
“滋啦——”
黑色的邪气彻底炸开,核心一点点碎裂,却没有伤到大圣的神魂。大圣的身体晃了晃,金箍棒“当”的一声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靠在黑色的柱子上,终于恢复了神智。
可黑袍女人的邪气,也在这一刻砸了过来。
“你们都得死!”
邪气带着黑色的火焰,朝着林凡和大圣扑过来。林凡想挡,却已经没力气了,灵力耗尽,神识也快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大圣身上爆发出来。不是旧剑的光,是属于斗战胜佛的金光!金光笼罩了整个祭坛,黑色的邪气碰到金光,瞬间就被烧得干干净净。
大圣缓缓站直了身体,虽然脸色苍白,却依旧带着那股狂傲。他捡起金箍棒,棒身上的邪纹已经彻底消失了,金灿灿的,晃得人眼晕。
“你这老妖婆,”大圣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十足的杀气,“敢把俺老孙当傀儡?今天,俺老孙就拆了你的祭坛,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黑袍女人脸色惨白,她没想到,大圣竟然真的醒了。她转身想跑,却被金光困住,动弹不得。
林凡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看着恢复神智的大圣,终于笑了。可他的笑还没持续多久,就发现不对劲——大圣的脸色,突然变得越来越白,他捂着胸口,金箍棒也掉在了地上,身体开始一点点变得透明。
“大圣!你怎么了?”林凡急了,爬过去抓住他的手。
大圣苦笑了一下,声音微弱:“邪能核心……和俺的神魂缠得太久……核心碎了,俺的神魂也……也快撑不住了……林小子,俺老孙……可能……”
“不!你不能有事!”林凡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你是三界的脊梁,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黑袍女人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哈哈哈……就算醒了又怎么样?核心碎了,他的神魂也保不住!林凡,你赢了一时,赢不了一世!邪族的大军……很快就会来了……三界,迟早是我们的!”
林凡猛地抬头,看向黑袍女人,眼神里的杀气几乎要溢出来。他举起旧剑,想杀了她,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圣看着林凡,突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上,闪过一道金光,钻进了林凡的丹田。
“林小子……俺老孙的一缕神魂……给你了……以后……三界……就交给你了……”
大圣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最后,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了祭坛上。只剩下那根金箍棒,静静地躺在地上,金灿灿的,却再也没有了主人。
“大圣——!”林凡的哭声,在死寂的祭坛上回荡,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黑袍女人还在笑,笑得猖狂:“哈哈哈……斗战胜佛死了!三界没人能挡得住我们了!林凡,你等着……邪族很快就会……”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道紫色的光刃刺穿了胸口。紫萱站在她身后,脸色苍白,手里握着半截短刃,眼神里带着决绝。
“你……你敢杀我……”黑袍女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我不仅要杀你,”紫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恨意,“我还要毁了你的祭坛,毁了你的傀儡大阵!”
她举起半截短刃,朝着祭坛中央的黑色珠子刺去。
“不要——!”黑袍女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砰——”
黑色的珠子被刺碎,整个祭坛开始剧烈地晃动,星骸不断往下掉,裂缝越来越大。
“林统领,快走!”紫萱拉起林凡,“祭坛要塌了!”
林凡看着地上的金箍棒,想捡起来,却被紫萱拉住:“没时间了!再不走,我们都得埋在这儿!”
陨星卫们只剩下不到十个人,一个个都重伤在身,互相搀扶着,朝着裂缝外走。
林凡回头,看着不断坍塌的祭坛,看着那根孤零零的金箍棒,眼泪又掉了下来。
大圣走了。
可他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林小子,以后……三界……就交给你了……”
林凡握紧了拳头,丹田深处,那缕属于大圣的金光,正微微发烫。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是开始。
邪族的大军要来了,三界危在旦夕。
他必须活下去,带着大圣的期望,带着玄甲军的使命,撑起这片天。
“走!”林凡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们出去!以后,该我们守护三界了!”
一行人,互相搀扶着,朝着裂缝外走去。身后,祭坛彻底坍塌,无尽的星骸开始坠落,整个寂墟,都在剧烈地晃动。
可他们的脚步,却越来越稳。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怂。
大圣不在了,他们,就是新的脊梁。
只是,没人注意到,在他们身后,那根金箍棒的顶端,闪过一丝微弱的金光,很快,又消失了。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