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芳洲证道
青帝残念那句“醉翁之忧,陶令之忘,汝如何择?”像一把冰冷的凿子,敲在云渚的道心上。可他看着怀中那截微微发热的枯木,忽然觉得,这问题本身,就是一座囚笼。
青帝残念的声音在秘境中回荡,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大道之力,重重压在云渚的神魂之上。眼前的祥和仙境开始扭曲变幻,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未来景象:
左侧,云渚手持星钥,引领万千修士,与遮天蔽日的紫微垣大军血战苍穹,星河崩碎,生灵涂炭,瑶光残魂在战火中明灭不定,最终可能彻底消散。此为“醉翁之忧”,心怀天下,却可能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右侧,云渚独坐“芳兰证道洲”,乙木精华与星辰之力化作甘露滋养己身,修为一日千里,瑶光残魂在身旁缓缓凝聚,虽缓慢却安稳,外界纷扰与此地无关。此为“陶令之忘”,独善其身,可得眼前安宁。
两种未来,两种道途,残酷而真实。
李凝阳与苏青黛在一旁屏息凝神,他们无法直接介入这心性考验,却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道韵压力。李凝阳拳头紧握,纯阳真火在体表明灭不定;苏青黛指尖月华流转,随时准备在云渚道心失守时强行干预。
云渚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心神在两种未来间剧烈摇摆。救天下可能失去瑶光,救瑶光可能背负苍生之劫……无论哪种选择,似乎都意味着牺牲与遗憾,这真的是“道”吗?
就在他道心摇曳,几乎要被那“忧”与“忘”的漩涡吞噬之际,怀中那截瑶光枯木传来一阵微弱却异常坚定的搏动,一股熟悉的、带着决绝与守护意味的星辉道韵,如清泉般流入他近乎干涸的心田。
——“师兄,你错了。”
一个遥远而清晰的意念,仿佛是瑶光星官留在枯木中最后的话语,穿越万古,在此刻响起。
“道,非取舍,乃是 ‘成全’ 。”
“轰!”
云渚脑海仿佛有惊雷炸开!所有的纠结、挣扎、权衡,在这一刻被这道意念彻底照亮、粉碎!
是了!青帝前辈的拷问,本身就是一个陷阱!它将“忧”与“忘”、“天下”与“一人”置于对立的两极,逼人取舍。但这并非青帝本意,而是紫微帝君那套“非此即彼、绝对秩序”的逻辑阴影!真正的青帝之道,是平衡,是共生,是在看似矛盾中寻找那条“两全”之路!
他猛地抬头,眼中迷茫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洞彻本质的清明与一往无前的坚定。他不再看那两种幻象,目光穿透虚空,直视秘境本源,朗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道韵的轰鸣:
“前辈之问,晚辈不敢苟同!”
一语既出,整个秘境为之一静,连那两种未来幻象都微微波动。
“醉翁之忧,在其‘忧’而非‘乐’;陶令之忘,在其‘忘’而非‘得’。二者皆着相矣!”云渚字句铿锵,周身气息与脚下芳洲、怀中枯木、手中星钥产生强烈共鸣。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此心不可忘,是为‘上志’! 然行道之路,非必血海滔天。前辈化此‘芳洲’为秘境,留一线生机,岂不正是为在绝境中开辟‘另一条路’?”
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霞煮的橙溏泛起涟漪,波淬的耀金为之闪耀。
“瑶光前辈散尽星核,非为求死,乃为求生——为这天地留下一线逆转之机!此志即是晚辈之志!救她,非为一己之私,正是为印证‘仁心可续,秩序可改’!此乃‘忧’中之‘乐’!”
他又踏出一步,身旁一株兰草无风自动,幽香更盛。
“于此秘境潜心修行,亦非遗忘世事,而是积蓄足以‘两全’之力!待我功成,携复苏之瑶光,持平衡之大道,再战紫微,方可真正‘忧乐天下’!此乃‘忘’中之‘得’!”
言毕,他已立于那株最为神异的本源兰草之前,目光灼灼:
“故,晚辈之择,乃是——全都要!”
“心存救世之志,足行砺剑之途!以战止战,以仁心化秩序,救一人而励苍生,守初心以证大道!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轰隆隆——!”
整个“芳兰证道洲”地动山摇!那两种未来幻象应声破碎!禽鸣漱香,湖山竞色的景象骤然收缩,化作最精纯的乙木星辰本源,如同百川归海,涌向那株本源兰草,进而通过兰草,疯狂涌入云渚体内!
“善!大善!”
青帝残念发出前所未有的畅快大笑,那笑声中充满了欣慰与释然。
“打破桎梏,明心见性!平衡非中庸,乃是大魄力、大担当!吾道不孤矣!”
话音落下,青帝残念彻底消散,化作一枚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平衡道韵的青色种子,落入云渚眉心。
与此同时,云渚的气息节节攀升,对“权衡之鉴”的领悟达到了全新境界。他感受到,自己与这片秘境,与那截瑶光枯木,甚至与冥冥中的瑶光残魂,建立起了一种牢不可破的共生联系。救治瑶光的希望,从未如此清晰!
传承,已成!
云渚缓缓睁开眼,眸中青金二色流转,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与星辰奥秘。他看向手中那截枯木,轻声道:
“前辈,我们……有路了。”
李凝阳长舒一口气,咧嘴大笑:“好小子!老子差点以为你要钻牛角尖了!”
苏青黛看着气质迥然一新的云渚,清冷的眸中亦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与复杂。
然而,就在云渚接受完传承,心神最为放松的刹那——
异变陡生!
秘境上方虚空,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漆黑的口子!一股冰冷、死寂、充满绝对秩序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九天瀑布,轰然压向刚刚传承完毕、气息未稳的云渚!
一道模糊不清、却带着无上威严的紫色虚影在裂缝中一闪而逝,只留下一句冰冷彻骨、蕴含无尽杀意的宣告:
“窃道逆贼,当诛!”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空、抹杀一切生机的紫色指芒,无视空间距离,直点云渚眉心!要将他连人带传承,一并彻底湮灭!
紫微帝君!他竟然隔着无尽虚空,感应到了此地传承的完成,并降下了绝杀一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完)
破妄显真,道心升华!云渚打破桎梏,终得青帝核心传承!然,乐极生悲,紫微帝君隔空杀招瞬息而至!这蕴含帝君怒意的一指,云渚如何能挡?李凝阳、苏青黛能否来得及救援?刚刚获得的传承,莫非就要在此刻断绝?生死一线,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