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前殿内,穿着玄色和红色长袍的文武百官,静肃两旁。
丞相诸葛亮身穿黑色朝服,站立在文官首位,身后站着尚书令蒋琬等人。
与两年前相比,丞相的脸色变得更加红润,身体也挺拔了很多,就连白头发都少了一些。
刘禅身穿黑色帝袍,端坐在龙椅之上,问道:“近来多有人上奏,请求出兵征魏,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问题问的是群臣,他的眼睛却是看向了相父的方向。
他想不明白,以前都是相父写出师表,自己盖大印就能出兵,这次为什么要开朝会讨论这件事情。
“陛下,末将愿为先锋!”
一听要打曹魏,大汉的哼哈二将张苞,关兴第一时间跳出来请战。
经过两年时间的训练,他们手下之军已经初见成效,早就想拉出去试试兵锋了!
“不可!大军连年征战,关中、益州民力已疲。”
果然,随着文武百官的视线移动,习惯唱反调的光禄大夫谯周,马上就站了出来。
“陛下、丞相,东吴虽上次偷袭永安未果,然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若我军北伐,孙权必趁虚而入。届时两线作战,恐重蹈关侯失荆州之覆辙。
“……臣之意,乃应暂缓兵戈,养民积谷,待国富兵强,与吴重修旧好,再图北伐,方为万全之策。”
让大家意外的是,这次他没有拿天象说事,而是讲了实实在在的问题。
还不等张苞、关兴等人反驳,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待?待到何时?”李邈冷哼一声,挺身而出,他的姿态颇为倨傲。
“昔日太祖高皇帝,屡败屡战,终灭强楚而成帝业!今我大汉据有关陇,形胜之地已得,若仍瞻前顾后,与坐守待毙何异?”
“东吴鼠辈偷袭,岂不正说明其畏我强大乎?我辈当有‘寇可往,我亦可往’之魄力!丞相若出兵中原,李邈愿为马前卒,持节督战,若吴狗敢来,臣必口诛笔伐,令其师出无名,天下共弃之!”
李邈乃是广汉人,历任益州从事、犍为太守。
建兴六年,大汉北伐,李邈随从有功,如今拜谏议大夫,安汉将军。
其人性格刚猛激烈,好为惊人之语,在“克复中原”的巨大诱惑面前,他可能认为这是青史留名的最佳机会。
“东吴背盟之事,犹如昨日!我大军若出潼关,与曹魏主力鏖战于中原,孙权狼子野心,安知不会二次来袭?”
“永安虽固,然巴郡、江州,南中皆在其兵锋之下。届时我大军远在数千里外,救援不及,若有一失,则巴蜀震动,恐……恐有倾覆之危啊!
你之口诛笔伐,与战事何益?陛下,当三思而后行……”谯周手持笏板,声泪俱下,对着刘禅又是一拜。
大汉魏吴三国,就好像是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以前是魏国强大,大汉和吴国联盟对抗魏国,现在大汉崛起,却也少了东吴这个盟友。
别看上次大汉没有援军就挡住了东吴,那是东吴没有动真格的,陆逊,朱桓等宿将没有上战场,孙权也没有全力以赴。
若是在大汉和魏国大战之时,东吴从背后偷袭的话,那么所有做的一切都是梦幻泡影,反而还损兵折将。
谯周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问题,而且也不是反对,只是想延后几年而已。
他的话刚说完,不少文臣都纷纷点头,一种保守求稳的情绪,开始在大殿中蔓延。
“哈哈哈……谯大夫之言,恕不敢苟同!”又是一个让人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尚书、扶风太守法邈。
“先帝在时,常言曹贼乃国贼,势不两立!昔日汉中之地,先帝竭诚筹画,方得立王业之基。今关中已复,兵强马壮,正是一鼓作气,犁庭扫穴之时!岂可因江东鼠辈之反复而裹足不前?”
“丞相,陛下,诸位大人!邈有三论,请静听!”
“其一,势论。”
“当今天下,曹叡新登,君臣不合,魏之都督司马懿困守邺城,魏国朝局暗流涌动;我军克复关中,更使其举国震动。
去岁东吴和魏之大战将歇,并州鲜卑诸部时有骚动,此乃天赐良机,若待曹魏缓过气来,整合上下,则我军再出难矣!”
“其二,地论。”
“今我已有关陇为根基,凉州,河南等地为羽翼,若东出潼关,可居高临下,直逼洛阳。同时,偏师攻打并州西河太原等地,更可借道鲜卑,出奇兵袭扰幽州,让其首尾不能两立!”
“其三,心论。”
“先帝遗志,在于匡扶汉室,还于旧都。今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此乃我大汉兴国之本!若因惧一反复无常之东吴而止步不前,岂非本末倒置,忘却初心?”
“且我大汉立国,向来以正讨逆,若畏首畏尾,示弱于人,何以号令天下忠贞之士?”
“今日之势,已非三年前可比!昔日我军出祁山,道险粮艰。今日,关中沃野,屯田已见成效,陇右凉州骏马,日夜补充我军!我大汉铁骑,已非昔日偏师,足可与草原狼骑一较高下!”
“丞相!陛下!邈愿效仿先父,为大军前驱参谋,若有差池,甘愿军法从事!”
“翻覆曹氏,克复中原!”
“此战,既为大汉,亦为家严!”
军令状一出,如同一道霹雳炸响在朝堂,这可是比李邈要狠多了。
而且法邈说的一套一套的,从天时地利人和各方面都阐述了,这一仗该打,不打就是思想错误。
“哈哈哈,说的好,末将附议!”张苞,关兴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两人瞪大了眼睛,虎视着谯周,脸上兴奋不已,法邈可是把他们心里想说的话全说出来的,还说的那么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