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的归期,苏苗苗一早就蹲在宿舍楼下整理香樟叶。当那个晒成小麦色的人影拖着行李箱出现时,她像只小鸟般飞奔过去,撞进那个熟悉的怀抱。何世清身上带着泥土和野薄荷的气息,却像变魔术般从背包里掏出佤族织锦、酸角糕,还有一罐贴着每日一勺标签的野生蜂蜜。
村民说这个养胃,她笑着说,眼角有细密的纹路,你总是熬夜写文章,要照顾好自己。当晚数钱的时候,何世清把银行卡推到苏苗苗面前:十万零三千。够我们在鼓楼那边租个带电梯的房子了。
灯光下,她的指甲缝里还留着测绘墨水的痕迹,却兴奋地比划着,一定要选带地暖的,这样你冬天写字的时候手就不会冷了。新家安在紫峰大厦旁的高层公寓里。搬家那天,苏苗苗执意要带走那盆绿萝,何世清笑着把两人挤在旧书桌前的合影塞进相框:以后你在阳台写稿,我就能在书房开视频会议了。
她确实越来越忙了。新疆的荒漠修复、广西的民宿集群,差旅行程表贴满了冰箱门。有时凌晨归来,行李箱里还带着异乡的雪花或贝壳。苏苗苗渐渐习惯了在课堂走神时构思杂志专栏,在图书馆查资料时顺手校对学妹的论文。她给何世清的出差包裹里总塞着手写信,有次随信附了一首诗:你踏勘的等高线,是我思念的海拔。
何世清在羌寨信号塔下读到这句时,觉得头顶的星空都变得格外温柔。深秋的某个夜晚,苏苗苗改完家教课的教案,发现手机里有何世清发来的航班延误消息。她泡好蜂蜜水,窝在沙发里等待。
当时钟指向十一点,门锁终于传来转动的声音。她赤脚跑过去,看见何世清大衣肩头沾着北方的初雪,却从怀里掏出个暖烘烘的烤红薯:沈阳机场买的,你说过想尝尝东北的。窗外,江轮的汽笛声悠长而遥远。
苏苗苗掰开烤红薯,金黄的瓤子腾起带着甜香的白雾。她忽然想起《诗经》里那句背了很多遍的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原来世间所有跋山涉水的奔赴,都是为了这样平凡的深夜,有人与你分食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甜蜜。
全国生态旅游设计大赛的颁奖典礼在北京会议中心举行。何世清站在台上,聚光灯打在她略显消瘦的脸上,手中的奖杯沉甸甸的。云岭村旅游规划荣获金奖的喜讯早已传开,此刻台下坐着的不仅是学界专家,更有不少慕名而来的投资人。这个方案最难得的是既保留了彝族村落的原真性,又巧妙融入了现代旅游需求。
颁奖结束后,一位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子递来名片,我是绿野文旅集团的副总裁,我们正在寻找这样的创新项目。
导师李教授站在不远处,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被商界精英团团围住。他悄悄对何世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握住这些难得的机会。接下来的日子如同上了发条的陀螺。
何世清白天要完成学业,晚上则要应对雪片般飞来的合作邀约。她的手机总是响个不停,邮箱里塞满了各种会议邀请。
苗苗,内蒙古有个生态牧场项目找我去做规划。某个深夜,何世清一边整理行李一边说,这次可能要去半个月。苏苗苗正在批改学生的作文本,闻言笔尖微微一顿。
她抬头看着何世清眼下的青黑,轻声问:这次要去哪里?呼伦贝尔。那边信号可能不太稳定。何世清蹲下身,与坐着的苏苗苗平视
暮春的南京,梧桐新叶在阳光下泛着嫩绿的光泽。苏苗苗抱着课本从文学院走出来,这几天何世清去内蒙古出差,她一个人上课、吃饭、去图书馆,生活规律得有些寂寞。这天下午,她照例在图书馆修改一篇关于江南民居的论文,直到夕阳西斜才收拾书包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