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日川先生您作为我国军方的重要合作伙伴,抵达波斯时阵容瞩目,我当时作为卡塞姆准将的副官,于公于私,自然会注意到您并记住您的面貌。但这似乎……并不能说明我们认识,更谈不上熟悉。今天应该算是我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与会谈。”
阿里礼萨脸色不变,应对得滴水不漏,仿佛早已排练过无数次。
“好吧,中校,看来你更喜欢直接的方式。我也不再拐弯抹角了。”
陈默看似随意地走到一旁的金属货架旁,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架体,语气依然平淡,却开始抛出一连串的重磅信息:
“阿里礼萨·尼尔福尚,1983年8月22日出生于伊斯法罕省梅迈郡的一个中等家庭。毕业于伊斯法罕高级军官学院战术指挥系,在校期间成绩优异,以同期最高分毕业,曾被授予优秀学员称号,堪称前途无量的青年俊杰。”
阿里礼萨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陈默只是在背诵一份与他无关的公开档案。
“只可惜,”陈默话锋一转,语调微微下沉,“如此优秀的俊杰,却有一个无法公开的秘密。你有一位未曾正式登记结婚的未婚妻,和她那位今年刚满3岁的可爱儿子。他们目前并不在波斯,而是生活在巴比伦首都巴格达市的一处高级公寓内,享受着远超普通当地人的生活水准。每个月,都会有一个经过多次洗白、难以追踪来源的离岸账户,固定向他们的账户汇款,金额通常在5000美元左右。需要我在这里,说出那位女士和那个孩子的名字吗?”
阿里礼萨脸上的冷静面具霎时间被击得粉碎!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瞬间变得急促,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慌乱和震惊。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艰难的吞咽。
他努力让自己重新镇定下来,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不……不用了,日川先生。”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请您……直接告诉我,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
他放弃了无谓的抵赖,对方掌握的情报如此精准致命,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可笑。
“哦?”陈默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迅速转变的态度,咧嘴一笑,笑容中却带着冰冷的压迫感,“你怎么就如此确定,我不是来代表萨拉米少将,或者波斯反情报部门,将你逮捕,然后送上军事法庭的绞刑架呢?叛国罪和间谍罪的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阿里礼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视陈默的眼睛,语气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如果日川先生您的目的是抓我,那么刚才敲开这扇门的,就不会是您本人,而应该是全副武装的圣城旅特种部队,或者至少是宪兵。既然进来的是您,并且单独与我对话,那就说明……我对您而言,还有存在的价值。无论您想知道什么,或者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全力配合。”
他的分析冷静而绝望,透着一股认命般的坦诚。
“聪明!这就是我为什么还挺欣赏你的地方,冷静、敏锐、分析能力出色。只可惜,你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陈默点了点头,语气中似乎真的带着一丝惋惜。
“那么,告诉我,你在为谁工作?摩萨德,还是cIA?”
“摩萨德。”阿里礼萨回答得很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但我们是严格的单线联系,我从未在波斯境内见过任何摩萨德的情报人员。一切联系通过加密方式和死信箱进行。我是在三年前,奉命前往巴比伦进行一项军事交流的公派出差任务时,偶然结识了法蒂玛……就是我现在的未婚妻。我们很快坠入爱河,但不久之后,摩萨德的人就找上了我。当我意识到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时,已经太晚了,法蒂玛当时已经有了身孕……我别无选择,只能开始为他们提供一些……非核心的情报。”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悔恨,有无奈,也有对妻儿的深切担忧。
“很好,我知道了。”
陈默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再多问细节。他挥了挥手,仿佛拂去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回头写一份退役申请递上去,萨拉米少将会特批通过的。然后,去黑日安保公司报道,他们会给你安排一个职位。完成必要的入职培训后,公司会有你的位置,发挥你的才能。”
说完,陈默转身,径直向门口走去。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丝极其微弱、凡人无法感知的精神力波动掠过空气——初级思想钢印已然施加于阿里礼萨·尼尔福尚的潜意识最深处。
阿里礼萨望着陈默离去的背影,目光极其复杂,混杂着恐惧、茫然、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新命运的未知。
然而,在这复杂的目光深处,某种难以言喻的、绝对忠诚的火焰仿佛被悄然点燃,牢牢锁定了那个离去的背影。
这并非出于理智的选择,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次、近乎本能的烙印。
关于阿里礼萨的事情,泽尼斯塔尔的情报部门配合陈默的“金手指”,早已查得清清楚楚。
他在泄露的情报层级不高,多限于一些部队调动、后勤物资流转的大致情况,并未触及真正的核心机密。
陈默在班达尔阿巴斯海军基地遭遇的首次袭击,情报来源也确实与他无关,那是另一条线上的漏洞。
陈默并非心血来潮才来找他。
阿里礼萨此人的背景、能力、以及其被要挟的软肋,都符合某种“物尽其用”的原则。
陈默自信有“思想钢印”这种超越现实的外挂存在,根本无惧任何潜在的反复与背叛。
这个人合他眼缘,本质上也是个被情势所迫的可怜人兼优秀人才,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收归己用?
门在陈默身后轻轻关上,仓库里只剩下阿里礼萨·尼尔福尚一人。
他久久地站立在原地,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仿佛找到了新的生存意义和方向。
窗外,德黑兰的阳光依旧明媚,但在这座城市的阴影之下,权力的格局和个人的命运,却已悄然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