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笼罩在一片温润的晨光里,朱雀大街上车马辚辚,人声鼎沸。尚书台的朱红大门前,铜铸的獬豸神兽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无声地守护着邺城权力的中枢。
一辆青色安车缓缓停在台府侧门,车帘被一只素手轻轻掀开,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脸庞。曹子曦走下车,抬眼望了望尚书台那层层叠叠的飞檐翘角,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公主,这边请。”侧门处值守的郎官早已躬身等候,态度恭敬得近乎谦卑。
曹子曦微微颔首,迈步走入尚书台。
穿过前院,便是尚书台的核心区域——处理政务的诸曹官署。此时正是卯时三刻,官员们大多已到岗,正埋首于案牍之中。竹简翻阅的沙沙声、笔尖划过简帛的窸窣声,以及偶尔低声的议论,交织成一幅肃穆而繁忙的图景。
曹子曦的出现,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这份专注。
“臣等,见过公主殿下。”
声音整齐划一,夹杂着几分对这位特殊公主的好奇与探究。
曹子曦脚步未停,只是侧过身,对着行礼的众人略一颔首,声音清悦而平静:“各位大人多礼了。本公主今日前来,是找我老师的,各位不必多礼,各自忙去吧。”
她的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度。官员们闻言,纷纷直起身,目送着她的背影走向台内深处——那里,是尚书令荀彧的办公之所。
曹子曦径直走到那间挂着“尚书令”木牌的房前,停下脚步。她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了进去:“老师,您交代的任务,学生已经完成了。”
房内,一阵短暂的寂静后,传来一声温和的回应:“进来吧。”
曹子曦推门而入。
屋内陈设简洁,一榻一案,四壁皆书。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荀彧正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支狼毫笔,似乎正在批阅一份文书。他身着一身素色朝服,面容清癯,眼神平和,周身散发着一股温润如玉的书卷气。
见曹子曦进来,荀彧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相迎,对着她微微俯了一礼,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公主果然天资聪颖,短短六日,便将这些都看完了。”
曹子曦侧身避开他的礼,示意身后的随从将木箱放在墙角的几案上,然后对他们挥了挥手,沉声道:“你们先下去吧,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诺。”随从应声退下,轻轻带上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师徒二人。
曹子曦走到案前,看着荀彧,脸上露出一丝略带疲惫却难掩兴奋的笑容:“老师过奖了。这些律法典籍,确实晦涩难懂,学生也是下了不小的功夫,才总算啃完了。”
荀彧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黑,心中微动。他知道这些典籍的份量。曹子曦能在短短六日内通读,确是惊人。
他走到那只打开的木箱前,随手拿起最上面一卷律例,入手沉甸甸的。他翻了几页,目光突然被竹简下方压着的一本薄薄的册子吸引了。
那册子并非竹简,而是用细棉纸装订而成,封面素雅,没有任何文字。
“这是什么?”荀彧有些好奇地拿起那本册子,翻开第一页。
只一眼,他原本平静的眼眸便骤然亮了起来。
册子里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线条简洁、笔触生动的图画。第一幅图,画的是一个县衙的场景,堂上官员端坐,两侧衙役肃立,堂下百姓或跪或站,旁边用小字标注着“击鼓鸣冤”、“升堂问案”等字样。第二幅图,则画着一个粮仓,几个穿着官服的人正在清点粮食,旁边标注着“仓储”、“账册”、“核验”。
整本册子,竟是将《汉律》中关于地方行政、司法、赋税、徭役等最繁琐复杂的条文,都用这种图文并茂的方式呈现了出来。原本那些诘屈聱牙的法律术语,在图画的辅助下,变得直观易懂,一目了然。
荀彧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赞叹。他几乎是一口气翻完了整本册子,最后合上书,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曹子曦,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这……这些图,画得甚好!通俗易懂,化繁为简,实乃奇才所为!子曦,这些都是出自何人之手?此人有大才,当为我朝所用!”
曹子曦看着荀彧惊喜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老师觉得好,那便好。这些图,都是我山庄里请的几位夫子闲暇时所做,不过是些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山庄?”荀彧心中一动,瞬间了然。
他看着曹子曦,眼神变得愈发深邃:“子曦,你不考虑让他们从仕吗?有此等才能,埋没于乡野之间,未免太过可惜。”
曹子曦端起案上的一杯冷茶,轻轻抿了一口,语气意味深长:“不急,老师。现在,还不到时候。”她抬眼看向荀彧,目光沉静如水,“老师,您说对吗?”
荀彧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阳光勾勒出她纤细却挺拔的身影,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似乎藏着一片浩瀚的星空,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沉稳与算计。
这一刻,荀彧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偶尔还会向他请教的弟子,而是她那位雄才大略、深不可测的父亲,曹操。
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曹操宁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的骂名,也要打破常规,如此悉心地培养嫡女。这不仅仅是父爱,更是一种长远的布局。曹子曦,或许就是曹操为这动荡的天下,准备的另一手棋。
荀彧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复杂起来:“子曦,你不觉得……这朝堂之上,真心支持你的人,并不多吗?”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抛出了一个更尖锐的话题。
曹子曦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抬眼,目光直视着荀彧,毫不退缩:“那老师呢?”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穿透力,“您支持我吗?”
荀彧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槐树上,缓缓开口,语气似是而非:“老夫一生所求,唯有为国为民。至于其他,我相信丞相自有判断。”
没有正面回答,却也没有直接否定。
曹子曦心中了然。荀彧是汉臣,更是曹操倚重的肱骨之臣,但他心中始终有一道底线。想要争取到他的全力支持,绝非一日之功,只能徐徐图之。
她放下茶杯,脸上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适时地转换了话题:“老师说得是。对了老师,学生现在,应该可以接触一些尚书台的具体业务了吧?”
荀彧从善如流,收回思绪,点了点头:“自然可以。明日起,你便跟在我身边,一同理事吧。”
“多谢老师。”曹子曦躬身行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自那日起,曹子曦便正式投入了尚书台的工作。
她仿佛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关于政务的一切知识。每日天不亮便起身,简单用过早膳后便驱车前往尚书台,直到日暮西沉,甚至月上中天才返回公主府。
尚书台的工作琐碎而繁重,小到文书的收发、诏令的誊抄,大到国家财政的核算、地方政务的审核,无一不涉及。曹子曦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每日埋首于如山的简牍之中,仔细核对每一个数字,研读每一份奏报。
起初,台内的官员们对这位“空降”的公主还抱有几分轻视与疑虑,认为她不过是丞相宠爱的女儿。但很快,他们便被曹子曦的能力与态度所折服。
她不仅记忆力惊人,能在短时间内记住大量的法令条文和政务流程,更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常常能从一份看似寻常的奏报中,发现被忽略的问题。
一次,一份关于幽州灾情的奏报递了上来,其中描述的灾情与往年大同小异,负责审核的官员也只是例行公事地准备批复。曹子曦却在仔细研读后,发现其中提到的“流民去向不明”与往年“涌入并州”的记载不符。她立刻指出其中的疑点,并建议派人彻查,以防有隐情。
荀彧采纳了她的建议,派去的人果然在幽州边境发现了一股试图作乱的流民武装,及时进行了安抚与镇压,避免了一场小规模的叛乱。此事之后,台内的官员们再不敢小觑这位年轻的公主,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真正的敬佩。
只是,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也让她几乎没有了个人时间。
每日回到公主府时,往往已是深夜。府内一片寂静,只有她的卧房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火。
甄宓总是等她。
有时是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卷书,却早已看得入了神,直到听到她推门的声音,才会惊醒般地起身,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却又立刻绽放出温柔的笑容。
“回来了?累坏了吧?”甄宓会快步走上前,接过她脱下的外衣,递上一杯温热的蜜水。
曹子曦接过水杯,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怀中人温热的身体和熟悉的馨香,一天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大半。“还好,有你在等我,就不累了。”
两人会依偎在榻上,曹子曦会轻声讲述一些尚书台的事,或是抱怨几句工作的繁琐。甄宓则会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或是为她按摩着酸痛的肩膀。
这短暂的温存,是曹子曦一天中最放松、最安心的时刻。在甄宓面前,她不必伪装,不必坚强,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做回那个会撒娇、会依赖的曹子曦。
“宓儿,”曹子曦常常会在她耳边低语,“有你真好。”
甄宓会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我只希望你能多陪陪我,不要那么辛苦。”
曹子曦心中一暖,紧紧抱住她:“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甄宓轻声应着,眼中充满了憧憬。
这样的日子,忙碌而充实,温馨而甜蜜,不知不觉间,便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日,恰逢休沐,不必去尚书台。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曹子曦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时,身边的甄宓还在熟睡。她侧过身,静静地看着甄宓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鼻梁小巧挺翘。她忍不住俯下身,在甄宓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甄宓被她吻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她,便弯起嘴角,伸手揽住她的脖颈,将她拉向自己,在她唇上回吻了一下,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早。”
“早,我的宓儿。”曹子曦笑着,在她唇上又啄了几下。
两人腻在榻上,说了些私房话,气氛温馨而暧昧。曹子曦正低头吻着甄宓的锁骨,想要进一步温存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主子,有要事禀报。”是未名的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曹子曦动作一顿,眉头微微蹙起。休沐日,若非紧急之事,未名绝不会来打扰她。她轻轻推开甄宓,低声道:“我去看看。”
甄宓也清醒了过来,眼中带着一丝担忧,点了点头:“去吧。”
曹子曦起身,披了件外衣,走到外间,打开房门。
未名站在门外,手中捧着一个密封的竹筒,见她出来,立刻单膝跪地,将竹筒奉上:“主子,江陵八百里加急密信,是甄肃大人派人送来的。”
“江陵?”曹子曦心中咯噔一下,接过竹筒,沉声问道,“信是何时到的?”
“半个时辰前刚到府外,属下不敢耽搁,立刻送来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守在门外。”
“诺。”未名应声退下。
曹子曦关上门,转身走到桌边,将竹筒打开,取出里面一卷用防水油布包裹着的信纸。她展开信纸,快速阅读起来。
信上的字迹潦草而急促,正是甄肃的亲笔。信中内容不多,却字字千钧——
“周瑜已对江陵发起猛攻,第一波攻势虽被击退,但敌军势大,粮草充足,恐将持续攻城。江陵兵力空虚,恐难久守”
曹子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着信纸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江陵!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周瑜……果然还是动手了。
甄宓也穿好衣服走了出来,看到曹子曦凝重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走上前,“子曦,江陵那边……出什么事了?”
曹子曦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窗边的烛台旁,将手中的密信点燃,看着它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直到最后一点火星也熄灭,才转过身,看着甄宓,沉声道:“是的,出事了。周瑜开始对江陵进攻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江陵易守难攻,第一波攻击已经被击退。不过,周瑜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会继续增兵猛攻。按照江陵现在的兵力……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甄宓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江陵……这个名字让她瞬间想起了赤壁。曹子曦九死一生、差点就回不来的恐惧……至今仍让她心有余悸。她再也无法承受那样的恐惧了。
她猛地走上前,紧紧抓住曹子曦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衣袖里,声音因为极度的害怕而微微发颤:“曦儿,你答应我,不要再去江陵了!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她的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眼中迅速盈满了泪水。她无法想象,如果曹子曦再次身陷重围,她该怎么办。
曹子曦感受到甄宓的恐惧和颤抖,心中一痛。反手握住甄宓冰凉的手,将她紧紧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安抚道:“没事的,宓儿,别怕。这次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甄宓却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声音陡然拔高:“你真的要去?!”
曹子曦看着她眼中的绝望,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语气无比坚定:“江陵很重要,必须守住。否则,日后它将成为我们最大的障碍,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
“可是……”甄宓还想再说什么,试图挽回。
“没有可是。”曹子曦打断了她,捧起她的脸庞,用拇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看着她不安的眼眸,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怜惜,“宓儿,父亲目前并不想在江陵过多投入兵力。他有他的全盘考虑,可能还在观望。但如果我执意要去,他才会真正意识到江陵的重要性,才会下定决心,派遣重兵去死守。”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低,带着一丝恳求:“宓儿,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能真正安稳地在一起,这次,我必须去。”
甄宓看着她眼中的决绝,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无法改变她的决定了。她深吸一口气,泪水流得更凶,却不再是单纯的害怕,而是一种混杂着担忧、不舍与决绝的复杂情绪。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看着曹子曦,一字一句地说道:“也罢,你要去,我陪你一起。”
既然无法阻止,那便一起面对。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曹子曦心中一震,看着甄宓坚定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俯身,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深情的吻,柔声道:“我也想时时刻刻都和你在一起,寸步不离。但这次,不行。”
她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我现在需要一个绝对可靠的人,来帮我稳住后方。你也知道,现在朝中并不太平,尤其是曹丕,他时刻都在盯着公主府,盯着我。悦儿和叡儿还那么小,万一我们都离开了,他趁机使些手段,或者朝中其他势力生事,我们所有的谋划都将付之一炬。”
她捧起甄宓的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眸,语气无比郑重:“宓儿,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你在,我才能真正无后顾之忧地去江陵。”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你我现在,就像是走在悬崖边上,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宓儿,我需要你”
甄宓看着她眼中的依赖与信任,泪水终于决堤。她紧紧抓住曹子曦的胳膊,仿佛抓住了自己最后的依靠,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好……好,我答应你。我替你守着公主府,我会保护好悦儿和叡儿,我会守住我们的家……”
她深吸一口气,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依旧倔强地看着她:“但曹子曦,你记住了……你活着,我便活着。你……你若是死了……我定随你一起。”
这句话,不是威胁,也不是赌气,而是一个女子对她所爱的人,最沉重、也最深情的承诺。
曹子曦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击中,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将甄宓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
轻蹭着她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暧昧:“傻瓜……我还未尝够你的味道,还没有带你去看江南的桃花,怎会轻易死去?”
她的吻,带着安抚,带着承诺,也带着压抑不住的情欲,轻轻落在了甄宓的唇上。
原本弥漫在屋内的悲伤与绝望,渐渐被一种更复杂、更浓烈的情感所取代。
次日清晨,曹子曦没有去尚书台,而是直接驱车前往宫中。
她与曹操在书房内密谈了近两个时辰,期间,书房内曾传出曹操愤怒的斥责声,甚至有瓷器被摔碎的声音,引得府外的侍卫们心惊胆战。
无人知晓具体谈了些什么。
两个时辰后,曹子曦从书房走了出来,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细心的人会发现,她眼底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决绝。
随后,丞相传出令来:中山公主曹子曦,因“私议军情,妄议朝政”,被禁足于公主府一月,闭门思过。
同时,另一道军令也迅速传遍了邺城:任命夏侯惇为征南将军,率领四万精锐大军,即刻驰援江陵!
消息一出,朝野震动。
被禁足的第三日深夜,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公主府的后门,一路向南而去。
车内,除了曹子曦,还有郭子姌,邓军还有驱车的未名。
郭子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子曦,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为何不随夏侯将军的大军一同前往江陵,反而改道向东,这方向……是柴桑?”
柴桑,乃是江东孙权的治所,周瑜的大本营。此刻前往柴桑,无异于自投罗网。
曹子曦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孙权仅凭一己之力,是拿不下江陵的。他必然会拉拢刘备,形成联军,共同对付我们。”
邓军坐在一旁,闻言也有些不解,问道:“据属下所知,赤壁之战时,孙刘两家便已联合抗曹。这江陵之战,按理说,他们继续合作,是顺理成章之事。公主为何如此笃定,他们的联盟会出现裂痕?”
郭子姌经曹子曦一点拨,瞬间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子曦,你是说……孙刘联军的底子太薄,赤壁之战是因为曹操势大,他们被逼到了绝路,才不得不联手。而江陵,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利益巨大。没有足够的利益,刘备怕是不会心甘情愿地全力相助孙权的!”
她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子曦,这次有何计划?我们要如何搞垮孙刘的关系,让他们从内部瓦解?”
曹子曦看着郭子姌兴奋的样子,笑了笑,却卖了个关子:“山人自有妙计,不可与人言。”
说完,他不再多言,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又陷入了沉思。
郭子姌碰了个软钉子,却也不恼,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心中对曹子曦的计划更加好奇与期待。她知道,曹子曦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这次柴桑之行,定有惊天动地的谋划。
马车继续向南疾驰,一路昼伏夜出,避开了沿途的关卡和哨探,直奔柴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