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背上的裂口还在往外冒青火。
那火不是烧皮肤,是顺着经脉往里钻。每跳一下,骨头缝都像被铁钎撬开。碎冥刀插在地里,刀身嗡鸣,和我丹田里的残碑熔炉共振,震得牙根发酸。
可我没空管这些。
地上那行字还在闪:【源炁过载,墟将崩塌】。
不是警告,是倒计时。
雷猛已经冲到墙边,双手把青铜色的臂甲拍进岩层。三百六十件材料从工具包里飞出,钉入裂缝,连成一张网。他吼了一声:“撑不住十息!走!”
洛璃被他甩向出口方向,脚下一滑差点摔在地上。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我不怪她。
我自己都知道现在回去是什么下场。
可丹炉那边还有火种。
一丝没灭。
只要火不熄,就能炼丹。
我低头看掌心,混沌源炁还在翻腾。五种废料搅在一起——丹毒、剑意、炉火、拳劲、器渣,全被残碑熔炉吞了又吐出来,压成一股要炸开的力。
我不再压它。
反而把手伸进右臂伤口,让青火顺着血管往下灌。疼得眼前发黑,但我咬住了。
这股力不能散,只能用。
我猛地抬头,扑向丹炉残骸。
脚下地砖炸裂,整片地面像心跳一样鼓起又落下。头顶石柱咔咔响,灰尘簌簌掉。雷猛的器阵亮到极限,金属丝绷成直线,随时会断。
“陈无戈!”他嗓子劈了,“你他妈找死吗!”
我没应。
人已经跪在炉边,双手插进滚烫的炉底灰里。
火种贴着手心跳。
我把混沌源炁全压进去。
轰!
炉渣浮了起来,在掌心打转。青火从裂缝涌出,裹住药核,三转九凝。每一次旋转,我都觉得脑袋要炸开。残碑熔炉在尖叫,不是声音,是神识里的震荡,像有千百把碎剑在里面刮。
但我没停。
一转去杂质,二转定形,三转封丹。
一声轻响。
一颗幽蓝的丹成了。
表面全是细纹,像我手背上的裂痕。拿起来的时候还在发烫,光晕一圈圈往外推。
这不是解毒丹。
是逆命丹。
拿命换的丹。
我把它塞进怀里,转身要走。
可就在这时,脚下大地猛地一沉。
一道地缝炸开,横在我和出口之间。宽三丈,深不见底,热风往上喷。洛璃站在对面,手里拽着一条丹火绳索,另一头正朝我甩来。
“接住!”
我跃起。
人在半空,肩胛突然一痛。
一块落石砸中我,整个人偏了方向,摔进烟尘里。膝盖撞地,骨头咯吱响。我抬手去抓绳子,指尖刚碰到,又一块石头砸下来,把绳头压进了碎石堆。
“操!”我骂了一句。
抬头看,洛璃还在那里,没走。她想再抛一次,但雷猛一把拉住她。
“来不及了!”他喊,“门要关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石门正在合拢。两扇巨岩缓缓靠拢,缝隙只剩一人宽。门框上刻着符文,开始发红。
守卫出现了。
四个灰袍老者,从塌陷的墙角走出来。他们没跑,也没帮忙,只是走到祭坛前盘坐下来,嘴里念着听不懂的话。
其中一人看向我这边,眼神浑浊。
“外来者引动禁制,墟心将毁。”他说完,闭上了眼。
我没有回应。
只是撑着地站起来,抹掉脸上的灰。
怀里的丹还热。
我还活着。
这就够了。
我盯着那道门缝,开始往前冲。
一步,两步。
地又震了一下,头顶一块巨石坠落,直冲我脑门砸下来。
我侧身避让,左腿被砸中,当场跪倒。
骨头没断,但动不了。
我咬牙拔出腰间酒囊,捏碎里面剩下的碎剑渣,混着灵液一口灌下去。腥苦味冲喉咙,但力气回来了点。
爬。
我也得爬进去。
身后传来闷响,雷猛的器阵终于撑不住了。金属丝一根根断裂,发出刺耳的崩音。他最后吼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
只有洛璃的声音穿透烟尘:“你还活着没有!”
我抬头。
看见她半个身子探出门外,发带断了,头发乱飘。她手里还攥着那截绳子,另一头烧焦了。
我没回答。
只是把右手按在地上,用古武劲撑起身体,继续往前。
门缝越来越窄。
三尺,两尺,一尺。
我能看见外面的天光。
也能听见风声。
我拼尽最后一口气,把左腿拖过门槛。
人刚出去,身后轰然巨响。
整座古墟塌了。
土浪掀起来,拍在我背上。我趴在地上没动,耳朵嗡嗡响,嘴里全是血味。
但手还按在怀里。
丹还在。
我喘了几口气,翻了个身,仰头看天。
灰蒙蒙的,没有太阳。
雷猛坐在我旁边,胳膊耷拉着,衣服破了好几个洞。他看了我一眼,咧嘴笑了下:“你真是个疯子。”
我没笑。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
怀里的丹,突然跳了一下。
像是有了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