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模糊,脑袋像是被重锤砸过,嗡嗡作响。
她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指尖触到一片湿冷……是血。
她怔了一下,慢慢撑起身子,肩膀传来一阵剧痛。
四周的景象,一点点映入眼帘。
然后,她僵住了。
操场上,没有喧闹,没有奔跑的身影,没有晨读的朗朗书声。
只有死寂。
焦黑的地面与冰封的残骸交错铺展,像一块被撕碎又胡乱拼接的布。
断壁残垣间,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穿着校服的同学,有熟悉的同事,有云青观的道士,有安保人员……他们或被冰封成扭曲的雕塑,或烧成焦炭,或胸膛空洞,无声地躺在血泊与碎冰之中。
风一吹,卷起灰烬,像一场肮脏的雪。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不远处的林冰身上。
他仰面躺着,素白的道袍染满黑红,胸口塌陷,生死不明。
再过去,是林晓晓,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脸色惨白如纸。
王修士和周修士被埋在断墙下,只露出半截手臂。
秦荣趴在地上,守正刀脱手,一动不动。
文凝被他护在怀里,铜铃裂开,发出微弱的哀鸣。
还有……赵磊。
他躺在端榕身边,嘴角带着笑,眼睛睁着,却已没了光。
班主任的呼吸一点点停滞。
她张了张嘴,想喊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像钝刀一样反复割着她的神经。
天……塌了。
她教了十几年书,送走了一届又一届学生。
她见过青春期的叛逆,见过校园霸凌,见过家庭破碎的伤痕。
她以为,自己已经见过这世界最深的黑暗。
可现在。
她看着眼前这片炼狱,看着那些本该在教室里打瞌睡、在走廊上嬉笑打闹的孩子,如今却成了冰冷的尸体。
她忽然想笑,又想哭,可最终,什么情绪都没能冲破喉咙。
她只是缓缓地、缓缓地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深深插进头发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害怕。
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承受的痛。
这些孩子……是她拼了命想护住的人。
可她……没做到。
班主任的指尖还在颤抖,却已不再颤抖。
赵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浑身沾满泥污和血迹,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与自己的身体搏斗。
他看到班主任站在不远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又迅速被杀意取代。
他踉跄着向前走,指尖凝聚着一团暗红色的戾气,直指班主任的额头。
就在戾气即将触及班主任的瞬间,端榕的身体微微一颤,心口处那抹微弱的金色光芒似乎被触动,轻轻亮起,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仿佛在沉睡中挣扎。
赵磊的动作猛地一滞,戾气擦着班主任的耳边飞过,打在远处的墙壁上,发出的一声闷响。
你……赵磊的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怨恨:你一直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可你保护不了任何人。
端榕没有回答,只是微微蹙眉,似乎在努力控制体内那股正在苏醒的力量。
她的心口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与某种未知的力量搏斗。
赵磊盯着端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又被恨意覆盖。
他咬紧牙关,声音低沉:你到底是什么?
她体内的力量开始苏醒,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润生机从她体内涌出,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柔和而温暖。
赵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能感受到端榕体内那股力量的波动,那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纯净而强大的能量。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又站定,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原来……你体内真的有东西。赵磊低语,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难怪黑袍使者那么看重你。
就在这时,端榕体内的力量突然爆发!她双目紧闭,周身泛起淡淡的青绿色光芒,那些光芒如同活物般缠绕在她的指尖,汇聚成一道细小却锋利的光刃,直指赵磊的心脏。
赵磊脸色大变,他想躲,但那道光刃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就在光刃即将刺入他胸膛的瞬间,他体内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
一缕微弱却极其精纯的黄符之力从他体内涌出,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挡住了那道致命的光刃。
什么?!赵磊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能感觉到,那缕黄符之力是黑袍使者临时还给他的。
端榕的光刃被阻挡,她眉心微蹙,体内的力量似乎受到了干扰,光芒变得暗淡。
“怎么回事?你的力量怎么恢复了一些?”
赵磊咧嘴一笑:“你不需要知道,我只要你体内那个东西。”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端榕体内的力量再次波动,青绿色光芒比之前更加明亮,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
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流转着古老而纯净的光辉。
那不是普通的木灵之力,而是源自上古昆仑的本源力量。
原来……这就是昆仑遗脉的力量。端榕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平静。
赵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能感受到端榕体内力量的波动,那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纯净而强大的能量:不……不可能……
他喃喃道,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
就在赵磊失神的瞬间,端榕体内的力量突然爆发!青绿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出,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光芒所过之处,焦黑的地面开始生长出嫩绿的草芽,冰封的残骸融化成清泉,空气中弥漫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这是……赵磊艰难地后退,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上古昆仑的净化之力?
端榕缓缓站起身,她身上的伤势在光芒中迅速恢复。
她望向赵磊,眼中没有恨意,只有一丝怜悯:赵磊,你一直走错了路。
赵磊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疯狂与解脱:走错了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走的路就是错的!我不过是黑袍使者手中的一枚棋子,一个用来试探、消耗的工具!
他踉跄着向前走,眼神空洞:我曾经以为力量能带来一切,能证明我的价值。可现在,我什么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