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鸦第一个爬到二层射击孔下。他单手挂住窗沿,另一手从腰囊摸出一个小陶罐——内装混合了曼陀罗花粉的石灰粉,用蜡封口。他咬开蜡封,将陶罐轻轻滚入射击孔。
“噗”的一声轻响。
孔内传来咳嗽、惊呼,然后很快变成闷哼与倒地声——花粉致幻,石灰迷眼,孔后的十四名梁军弓箭手在数息内失去战力。
墨鸦翻入,双刀出鞘,刀光在昏暗的塔内闪过。四道血箭喷在木壁上。
“清二层,上三层。”他低声下令。
夜不收鱼贯而入。他们分工明确:两人守楼梯,三人清理本层残余,其余人继续向上。行动无声,刀刃只割喉、刺心,不求美观,只求速杀。
二层是弓箭手与物资层,仅有十余守军,在迷烟与突袭下迅速肃清。
三层是重步兵待命区。这里聚集了六十余名梁军,披甲持械,正等待登城命令。他们面朝楼梯,背对塔壁——这是最大的失误。
“下。”墨鸦做手势。
四名夜不收从腰囊取出细索,套在梁上,从三层地板的活动观察口垂降而下,如鬼魅般出现在梁军背后。
刀光从颈侧抹过,从甲缝刺入,从眼缝扎进。
等梁军发现背后有敌时,已倒下二十个。
楼梯处的夜不收同时强攻,上下夹击。
先用弓弩近距离射杀了二十余个梁军。
狭小空间内,夜不收的敏捷与狠辣发挥到极致。他们不穿重甲,在人群中穿梭,专攻关节、颈侧、腋下。梁军重甲反倒成了累赘,转身缓慢,互相磕碰。
三十息,三层肃清。
“上四层。”墨鸦低声下令。
第四层也是重步兵待命区,有五十余名梁军。
六十息,四层肃清。
墨鸦马上吩咐另外三十人用猛火油火烧和用投雷炸掉另外两座只有三层的没有弓箭手的轻型楼车(攻城塔最小的一种)
“顶层!”墨鸦脸上溅满血,独眼在昏暗塔内如鬼火。他带领二十人向这座临冲吕公车的顶层进发。
城头上,王国强率领的守军陌刀队已退到第二道防线——用沙袋、门板、阵亡同袍尸体临时堆起的矮墙后。
梁军桥头堡已扩大到五丈宽,梁军又有百名重甲步兵在城头结阵,后续还有人在吊桥上拥挤。陌刀队消灭了近百三十名梁军,仅剩七人,个个带伤。
荆州主将王国强左肩中了一枪,枪尖卡在锁骨下,被他生生掰断枪杆,此刻半截枪头还留在肉里,每动一下都钻心痛。他单手持刀,刀已卷刃,虎口崩裂。
“将军!撤吧!退守瓮城!”副将嘶吼。
“撤?”王国强咳出一口血沫,“撤了,城墙就丢了,炮阵暂时不能丢,还要最大限度地消耗敌人的器械和兵员。城墙一丢,瓮城能守多久?”
他看向这座临冲吕公车的吊桥。桥上,又一波梁军正在涌来。
然后,他看到了变化。
吊桥晃了一下。
不是被撞击的晃,而是……支撑点松动的晃。
紧接着,吊桥与塔体连接的铰链处,冒起了烟。
不是烽烟,是火烟。
这座临冲吕公车的顶层(第五层)。
顶层是吊桥控制室与指挥所和弓箭手密集区,有五十余名梁军,包括一名指挥使和剩下的两名都头。
顶层的梁军已听到下面的动静,正处于警戒状态。
墨鸦和十五名夜不收用数枚小型投雷开路,付出了一定代价才攻入这里——二人身亡,六人轻伤。但他们成功了。
战斗短暂而惨烈,夜不收用命填,最终将所有人斩杀。最后只剩那名梁军指挥使,他腹部被刺穿,用腰带死死扎住,血就从嘴角溢出,靠在墙边喘息。
“猛火油泼在铰链、齿轮、绳索上……”墨鸦简短地下达命令。
幸存下来的十八名夜不收将塔内备用的火油、润滑脂加上携带来的猛火油全部泼在吊桥的传动机构上,然后点燃。
火焰瞬间吞没了机械。
但这还不够。
“塔……要倒……”墨鸦看向塔体中央的主承重柱,“炸了它。”
最后三名完好的夜不收,将身上所有天雷弹(缩小版,用于潜入破坏)捆在一起,固定在主承重柱基部,点燃引信。
“走……”
他们架起受伤同伴,从顶层窗口跃出——下方是护城河。运气好,落水可活;运气差,撞上河岸或杂物,便是死。
引信燃尽。
“轰!!!”
爆炸从塔体内部发生,不是向外炸,而是向上炸。捆扎的天雷弹将主承重柱从基部炸断,上半截塔体失去支撑,在自身重量下,开始倾斜、崩塌。
城头上,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脚下的城墙在震颤,不是炮击,而是某种更沉重、更巨大的结构正在解体。
梁军重甲兵惊恐地回头。
他们看到,身后那座攻城塔,正在缓缓倾斜。塔顶燃烧,吊桥的铰链在火焰中崩断,沉重的桥体从中间断裂,前半截还搭在城头,后半截已随着塔体倾斜而下坠。
桥上正在通过的五六十名梁军,如下饺子般跌落。
塔体倾斜加快,然后从中间断裂。上半截砸向城墙——
“躲开!!!”
王国强嘶吼。
荆州守军连滚爬向后扑倒。
“轰隆!!!!!”
这座五层高的塔体上半截重重砸在城头,将那段城墙女墙和城碟彻底压塌,这段城墙还崩了一个缺口。砖石、木料、尸体、兵器,全部被埋在废墟下。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梁军登上城头的唯一通道,断了。留在城头的近百名梁军重甲兵,成了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