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红字还在闪:姐姐,我看见你了。
我没理它,手指已经按在U盘上,轻轻一推——咔哒。
插到底了。
“潘多拉”病毒开始加载,进度条像心跳一样,一格一格往上爬。
“数据同步中……76%……81%……”
系统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框:【双钥验证未完成,清除指令锁定】
我皱眉:“搞什么?不是刚才已经同步过了?”
江叙白站在我身后,声音压得很低:“你忘了?顾明远说的——99%不行,100%才算通关。”
我咬牙。这系统跟考试似的,差一分都不给过。
可我们刚才明明已经掌心贴掌心,脉搏对上了,记忆回放也调出了培养舱那段神经共振波形,怎么还卡着?
我闭眼,再次启动记忆回放。
画面倒带,回到三岁那年。蓝光,管子,电子女声:“G-07意识苏醒,启动情感模拟程序。”
然后是另一个声音,微弱但清晰——来自隔壁舱。
“呜……”
是个小孩在哭。
那是我。
不,是另一个我。
我的眼泪还没掉下来,就被自己掐断了回放。
“我知道问题在哪了。”我睁开眼,“它要的不是我们的同步率,是要‘那一刻’的情绪峰值——就是我们第一次被分开的时候。”
江叙白眼神一震:“你是说……强行断开连接的痛?”
我点头:“那时候我才三岁,他们把我从培养舱拖出去,你还在里面喊我名字。那一秒,脑电波冲到了顶点。系统认的是那个频率。”
他说:“可那种痛……现在没法复制。”
“谁说要复制?”我冷笑,“我有记忆回放。我能反复看那一幕,直到把那股情绪榨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进入回放模式。
画面再启。
机械臂伸来,抓住我的手腕。我挣扎,哭喊,视线里全是冷光和穿白大褂的人影。耳边传来江叙白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喊:“小意!别走!”
那一瞬间,我的心像是被人用钳子拧了一下。
痛得眼前发黑。
我猛地退出回放,手速飞快,在键盘上敲入那段提取出来的神经波频谱代码。
【情感共鸣密钥已注入】
系统顿了一下。
进度条继续爬升——
89%……93%……97%……
99.9%!
【验证通过,终极清除指令解锁】
我狠狠按下回车。
“潘多拉”全面激活。
整个主控台嗡的一声,所有屏幕同时变黑,随即跳出一行行滚动日志:
【正在删除基因实验档案】
【正在清空财务洗钱记录】
【正在上传证据至警方内网、金融监管平台、暗网公开频道】
顾明远躺在地上,半边身子陷进裂缝,血流了一地。可他嘴角还在抽动,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
突然,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在笑。
下一秒,他的右手猛地抽搐,指尖勾住腰侧一块金属片,一口咬破手腕——
血喷出来,溅在那块芯片上。
“滴——”
实验室警报骤然升级。
刺耳的女声播报响起:【归巢协议·终焉版启动,倒计时:3分00秒】
【毒气释放程序激活】
【全区域封锁,逃生通道关闭】
我猛地回头:“他还有后手!”
江叙白脸色一沉,抬枪就往控制台侧面的应急电源模块开火。
砰!砰!砰!
三枪连发,火花四溅。
那排红色指示灯瞬间熄灭。
“物理切断。”他甩了下冒烟的枪管,“看他还能靠什么续命。”
可警报没停。
倒计时依旧在走:2:45……2:44……
我立刻扑向主控台,手指在键盘上狂敲。
“系统还在运行备用链路……得骗它一下。”
我快速伪造一条反馈信号,伪装成“清除已完成”,发送给主机。
屏幕闪了闪,倒计时停在2:18。
几秒后,又开始往下走。
“只能骗它一会儿。”我咬牙,“得赶紧跑。”
江叙白一把扯下衬衫下摆,撕成布条,迅速绑紧我手腕上的U盘绳子,防止脱落。
“走!”他一脚踹开通风管的合金门。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金属通道,锈迹斑斑,头顶管道滴滴答答往下漏水。
我刚要钻进去,余光瞥见顾明远还在动。
他抬起血糊糊的手,冲我咧嘴,嘴唇一张一合。
我没听清他说什么。
但我猜得到。
无非是“你们逃不掉”“你们才是武器”这种疯话。
我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进通道。
江叙白却突然伸手,把我往前一推:“别回头看。”
我摔进通风管,膝盖磕在铁皮上,疼得直抽气。
他紧跟着进来,反手把门关上。
黑暗瞬间吞没了我们。
外面警报声被隔绝成闷响,倒计时像是贴在脑门上的闹钟。
我们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通道年久失修,有的地方塌了半边,钢梁横七竖八地挡着路。
爬到一处断口,前面完全堵死。
我掏出随身小刀,割断黑绳,把U盘最后一点加密代码插进管道壁上的监控终端。
“重启局部系统,找条活路。”
屏幕亮起,显示附近三条支路。
其中一条通往b7排水渠,连接外部水域。
“就它了。”我说。
我们调头往右爬。
刚拐过弯,身后轰的一声巨响。
爆炸的冲击波顺着通道撞来,热浪贴着后背烧过。
我整个人被掀起来,差点滚下去。
江叙白一把拽住我胳膊,把我拉回来。
“快!”他催促。
我们拼了命往前爬。
前方出现一道斜坡,底下是漆黑一片的水光。
可就在离出口只剩十米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
混凝土天花板塌了。
整段通道被砸断,我们正处在断裂边缘。
江叙白二话不说,托起我就往对面跃。
我腾空一秒,落地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
他伸手一捞,把我抱进怀里,顺势滚了几圈,背脊狠狠撞上墙。
轰隆——
头顶最后一块承重梁砸下,尘土飞扬,彻底封死了来路。
我们喘着粗气,趴在地上,耳朵嗡嗡作响。
我扭头看他。
他右耳全是血,脸色发白,但还睁着眼。
“你还活着?”我哑着嗓子问。
“废话。”他抹了把脸,“你要死了我才死。”
我扯了下嘴角,想笑,结果牵动额头伤口,疼得龇牙。
这时,前方传来哗啦一声。
排水渠的铁栅栏被水流冲开一角,外头隐约透进一丝灰蒙蒙的光。
海风的味道飘了进来。
我们没动,只是彼此撑着对方,慢慢站起来。
他一手扶着我肩膀,一手握着枪,步子有点晃。
我手腕上的U盘只剩半截,黑绳早就断了,但代码已经发完,任务算完成了。
我们一步一步往前走。
脚下的水越来越深,漫过鞋底,冰凉刺骨。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可我们谁都没说话。
直到他忽然停下。
“沈知意。”他声音很轻。
“嗯?”
他低头看我,眼神认真:“下次别一个人冲前面了。”
我翻白眼:“那你别老拿身体挡枪。”
“成交。”
他伸手揽住我肩膀,把我往身边带了带。
我们继续往前走。
水声,风声,警报余音混在一起。
前方的光越来越大。
就在我们即将迈入出口时,我忽然感觉到手腕一烫。
残损的U盘微微震动了一下。
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
我低头看去。
U盘屏幕一闪,浮现出一行小字:
G-08已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