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的锁骨下那道黑纹还在动,像有活物在皮肉里爬。她自己没察觉,还抬手挠了挠脖子,嘀咕一句:“主上,这痒劲儿怎么越挠越往上窜?”
我没答。
左手已经搭上了发间的青铜夔龙簪,指尖一压,神魂波动顺着簪子渗入星盘。那块破铜烂铁正悬在半空,篆文闪得跟抽风似的,一行小字断断续续蹦出来:
“检测到双重指令接入……西为主链,东为诱饵……迷阵启动倒计——”
话没说完,光字直接卡住,整个盘子嗡了一声,像是烧坏了。
我冷笑:“你再死机,我就把你熔了铸扇骨。”
星盘猛地一震,寒星条件反射抬手就是一巴掌拍上去,“啪”地一声闷响,像打一块老电视机。
下一瞬,盘面炸出一片红光,篆文扭曲变形,刷出一条滚烫的弹幕:
**“前方高能!迷阵卡bUG!!”**
字是亮的,还带闪烁特效,跟谁在直播间发疯一样。
寒星咧嘴:“哎哟,它还会喊口号?”
“闭嘴。”我盯着西边的地脉交汇点,“它不是喊,是在报警。”
话音刚落,空气变了。
不是风停了,也不是天暗了,而是所有东西都开始“错位”。甲板上的裂痕明明刚才还在左边,现在却出现在右脚边;远处云海本该往南涌,可偏偏逆着往北倒流;连我自己呼出的气,都慢了半拍才散开。
这是迷阵第七重——因果倒置。
旧律残印和血契共鸣混在一起,伪造出一个“伪命运轨迹”,想让新规自检系统误判,把我们俩当成规则异常体直接封杀。
可惜他们忘了,真正的漏洞不在规则里,而在布阵的人脑子里。
我闭眼,任由《天命漏洞手册》在脑中翻页。
一页,两页,三页……
来了。
一行批注浮上来:“迷阵第七重,‘因果倒置’时,星核共振频率偏移0.7瞬。”
睁眼瞬间,我冷笑出声:“星盘,你不是爱显摆?现在,给我把‘前方高能’刷满全场。”
说着,指节叩在盘面上,一下,两下,三下。
频率对了。
星核共鸣被强行拉回正常值,紧接着,整块星盘轰然爆亮,弹幕如洪水决堤,铺天盖地喷涌而出:
**“这波必赢!”**
**“迷阵已寄!”**
**“楚爷带你飞!”**
**“别挣扎了,速通预定!”**
**“建议直接删号重练!”**
每一条都带着微弱的规则扰动,精准撞向迷阵的薄弱节点。那些伪造的因果线开始崩解,空间错乱感逐渐消失,甲板上的裂痕重新归位,云流也恢复了方向。
寒星看得眼睛发直:“主上,这些字……真能把阵法干碎?”
“不是字有用。”我收回手指,“是它们戳中了语法错误。就像写代码,你逻辑不通,哪怕披件金袍子也是废的。”
她挠头:“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赢了?”
“还没。”我眯眼看向西边地脉,“核心没炸,狗还在咬尾巴。”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寒星突然跪倒在地,双戟砸在甲板上发出巨响。她整个人弓着背,锁骨下的黑纹疯狂蔓延,眨眼间爬到了下巴,皮肤下像是有无数细针在扎。
她咬牙:“主上……契约……它自己动了!”
我知道怎么回事。
余孽见迷阵要破,干脆孤注一掷,激活了血契残留烙印,想从内部引爆反噬。寒星成了他们的导火索,只要她体内血脉一乱,新规运行路径就会被撕开一道口子。
不能再等。
我一步上前,折扇抵在她后心,极寒冥气灌入经脉,瞬间冻结了血液流动。她浑身一僵,冷得牙齿打颤,但眼神清醒了。
“蠢狗。”我低喝,“这时候抽什么风?”
她哆嗦着笑:“主上……您骂我……我就踏实……”
我没理她,转身面向虚空,从袖中抽出那张黄纸鬼符。边角磨损,朱砂褪色,看着像张废纸。
可我知道它能用。
不是因为它多厉害,而是因为——它根本不在新规的识别名单里。
这种老古董符箓,早就被淘汰了,系统不会去查它的合法性。就像防火墙不管街头传单,哪怕上面印的是病毒说明书。
我将鬼符夹在指间,轻弹出去。
符纸无风自燃,火苗幽蓝,不照地,只往上飘,像是被什么东西吸着走。
星盘最后一行弹幕适时跳出:
**“boSS已暴露!GG速删号!”**
火光顺着弹幕指向,猛地扎进西边地脉交汇点。
“轰——”
一声闷响,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种结构从内部塌陷。
三道黑影从虚空中跌出,摔在焦土上,四肢扭曲,七窍渗血。他们想爬起来,可身体刚动,就被无形之力按住,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规则锁链,一圈圈收紧,像是被天道亲自清算。
我缓步走过去,靴底踩碎了一根断裂的骨刃。
为首的余孽抬起头,灰雾眼里透着不甘:“你……你怎么可能……破解迷阵……”
“你问我?”我蹲下身,鬼符按在他眉心,“你们拿过期的规则,打不过期的仗,还想赢?”
他瞳孔剧烈收缩。
“更蠢的是。”我声音压低,“你们以为寒星是信号塔,其实她是反导系统。你们每一次调用她的血契,都在给星盘喂数据。”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没说出来。
鬼符燃尽,火光顺着眉心钻进去,他的脸开始龟裂,像是干涸的河床,接着整个人化作灰烬,被风一卷,散得干干净净。
另外两个也没撑住,接连崩解,连渣都没剩下。
我站起身,拍了拍袖子。
寒星踉跄着站起来,扶着船栏喘气,黑纹正在缓缓退去,但速度很慢。她抬头看我:“主上……他们就这么完了?”
“这批是。”我望向裂隙深处,“后面还有。”
星盘漂在半空,篆文恢复平静,偶尔闪过一个“666”,像是余兴未尽。
寒星伸手戳了戳它:“你刚才挺猛啊,以后能不能多喊几句‘楚爷无敌’之类的?”
星盘不动,一秒后弹出一行字:
**“充电一小时,吹牛五分钟,别得寸进尺。”**
我嗤笑出声。
寒星瞪它:“你还敢顶嘴?”
星盘又闪了一下:
**“电量剩余3%,即将关机。”**
她急了:“别啊!再撑会儿,万一还有敌人呢!”
我抬手打断她的话。
风里有味不对。
不是焦土,不是血腥,是一种极淡的腥甜,像是腐烂的花蜜。
而且——
星盘突然轻微震动,没有弹幕,也没有警告,只是边缘泛起一圈极细的黑纹,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寒星察觉到我的表情,立刻收声,握紧双戟。
我盯着那圈黑纹,慢慢将折扇收回袖中。
就在这时,西边地脉的焦坑底部,传来一声极轻的敲击。
咚。
像是有人用指节,轻轻叩了叩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