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从顾弦之先生处得来的关键信息,裴昭雪与白砚舟马不停蹄地返回护国寺。
裴昭明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他通过御史台的渠道,进一步确认了四位死者均深度参与二十五年前南疆黑巫部清剿的细节,并且查到,当年负责处理战后“首尾”、清点黑巫部遗留典籍和秘宝的,正是时任礼部员外郎的张蕴!
黑巫部以巫蛊和奇术闻名,其典籍中是否就包含了《天乐赞》的残篇,或者与声音相关的秘术?
张蕴是否因此接触并私藏了部分秘宝典籍,从而埋下了今日的祸根?
所有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个看似与世无争,却又处处透着不合时宜的平静的聋哑扫地僧。
回到寺中,裴昭雪并未立刻提审那扫地僧,而是采取了更为隐蔽的观察策略。
她与裴昭明、白砚舟、苏九分工,轮番在不同时段、以不同理由,近距离观察那老僧的一举一动。
老僧法号“净尘”,据寺中僧人说,是二十多年前挂单至此的游方僧,因聋哑,平日只做些粗重洒扫的活计,性情孤僻,不与旁人交流,每日作息极其规律:
寅时末起身,清扫大雄宝殿前庭;辰时用斋饭后,清扫后院及僧寮区域;午后固定在后山僻静处打坐两个时辰;日落前清扫钟楼附近落叶,然后回僧寮,几乎不再出门。
“他的生活,规律得像一口古井,波澜不兴。”
裴昭明低声道,“我观察了他两日,无论是听到香客议论命案的惊恐,还是看到我们这些官差进出,他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默默地、一遍遍地扫着地,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白砚舟则从医学角度提出疑问:“他虽聋哑,但观其眼神清明,行动虽缓却稳,不似全然昏聩之人。而且,他打坐的那片后山区域,我借口采药去看过,地势颇高,恰好能远远望见钟楼的顶部。”
苏九也道:“我设法靠近过他清扫的区域,他使用的扫帚就是最普通的竹枝扫帚,身上也只有皂角和淡淡的尘土气息,并无特殊药味或其他可疑物品。”
这净尘僧,就像一团迷雾。
他有着看似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每次案发时他都在众目睽睽下扫地或打坐),生活轨迹简单到近乎透明,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然而,他那过分的平静,以及他出现在关键位置(如刘侍郎禅房附近、能望见钟楼的后山)的“巧合”,又让人无法彻底排除对他的怀疑。
“他要么是真的一无所知,要么……就是隐藏得极深,心理素质超乎常人。”
裴昭雪沉吟道,“而且,如果他真是凶手,一个聋哑之人,是如何‘听’到那精妙的乐律,并以此杀人的?这说不通。”
除非……裴昭雪心中一动,想起顾弦之先生的话,激发那“天籁纹”需要精准的敲击顺序和力道。
一个聋哑人,或许无法通过“听”来把握音律,但如果他通过其他方式,比如……长期的触觉训练或视觉记忆,记住了那种独特的振动感觉或敲击图谱呢?
“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裴昭雪下定决心,“既然从外部观察难以突破,那就想办法,进入他的僧寮,或者……在他打坐的后山,仔细搜一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