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举着枪干啥去!”安佩兰看着梁氏那兴奋劲好奇的问道。
梁氏则颠颠的起上了马背:“娘,我去找陆英,她说她这几日就要再来一趟努尔干,我去碰碰运气,说不定今儿就遇上了呢。”
碰运气?
“成吧,看你这兴奋样!咋了,上次你们都聊啥了?”
“娘,您不知道,这陆英是从小家学的枪法,我想向她再讨教两招,说不定就又会了一套枪法呢。”
安佩兰看着这老二家的,只要说起枪法来,便两眼放光,这陆英能当上校尉,绝不是只有家室的原因,梁氏与其结交倒是沾光的。
便点头结伴一同去了景山。
一到景山,便察觉出这边的环境比之前更是严酷。
李瑾这次回来只带回了五百石粮食,根本支撑不到他们活到秋季下粮的时候,如此,便只能不断地压榨劳力。
一路上,噼里啪啦的鞭子声加上哀嚎声,时不时的再有些往外抬走的尸体。
整个努尔干似乎进了地狱一般。
来了凉亭,便看到陆英果然已经来了。
梁氏一眼瞧见,当即喜得就要迈步跑过去,却被安佩兰伸手拉住——那边陆英正与李瑾低声商议着什么,眉眼间带着几分郑重。
两人直等到他们商谈结束了之后才靠近了些,李瑾抬眼瞧见她们,连忙迎了上来:“安婶子来了,快请进。”
梁氏紧跟着安佩兰进了凉亭,脚刚站稳,便迫不及待地拉住陆英,又把手里揣着的红缨枪递到她眼前。
陆英伸手接过那杆枪,只扫了一眼,便失声惊呼:“这是我从前用过的那杆红缨枪!怎会到了你手里?”
这一声惊呼,安佩兰也闻声扭过头来,诧异道:“竟是你的?我从凉州一个铁匠铺里买的,他说这枪是从旁人手里收来的。倒真是巧了,原来竟是你的旧物。”
陆英指尖细细摩挲着枪杆,在握柄处摸到一道深深的缺口,眼底涌上几分恍然:“五年前,我还未及笄时,偷偷跟着李庆年去沙漠剿匪,就是那回把它弄丢的。我原以为,它早该被漫天黄沙埋了,没想到竟还能再见着,真是缘分。”
她又摩挲了半晌,嘴角慢慢漾起一抹笑意,似是想起了什么年少趣事。随即抬头看向梁氏,眼底闪着几分兴味:“来,我教你练两招!”
“好!”梁氏巴不得呢。
两人就在凉亭下比划了起来。
正在此时,白季青带着孙副使还有五个破衣烂衫的人正好从远处走来。
“娘,你怎么来了!”看见安佩兰,白季青也高兴。
“咋,我不能来看看你啊!”
“娘,您来的原因我不知道,但是绝对不是来看我的!”
白季青现在也会打趣了:“知母莫若子。”
安佩兰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才正色道:“我是来跟你们商议安怀瑾的事。”
孙副使带着那几人留在亭边候着,进来禀道:“大人,人已寻到,核对无误,确是本人。”
李瑾点头,目光扫过亭中众人:“先让他们在外头等着。眼下咱们正好人齐,有桩要紧事,得跟你们说。”
说完便将手里的公文递给了白季青。
白季青也不推辞,接过便细细翻看,随后递予孙副使,最后才传到安佩兰手中。
“八府巡按?”
这个词几乎是同时在三人脑中炸开。
李瑾见他们都已看完文书,压低了声音道:“估摸着再有十几日的光景,便要到了。”
这“到”,并非到奴儿干,而是到华洲!
空气似是凝滞了片刻——华洲,怕是要变天了。
“正好你们都在,我便直言了,十几日后,我定然要以人证的身份去一趟华洲。此去路途艰险,我已托付陆家护佑。只是……”
李瑾后头没说的话是什么,在场众人皆是心知肚明
华洲知州背后牵扯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他们也摸不透底细。须知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何况是那般盘踞一方的人物。
“总之,孙副使,”李瑾转向一旁的孙副使,语气沉肃,“若是此番我当真回不来,奴儿干指挥使司的担子,便要先劳烦你担起来。日后朝廷定会再派新的指挥使,届时还望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拂好李、白两家。”
李瑾说得诚恳,孙副使也惶恐:“大人切莫说这等丧气话!此行究竟如何,尚未可知呢。”
孙副使年纪不小了,他自然也明白,这正使的位置牵扯甚广,他是绝不可能有机会的,也正因如此,李瑾才会这般放心地将身后事托付于他。
安佩兰也在一旁开口劝慰:“大人放心,陆校尉既能救你第一次,便能护你第二次。她的本事,您心里定然是有数的。”
李瑾自然知晓陆英的能耐,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提前把这些话交代清楚,总归是多一层稳妥。
“此事不过是提前叮嘱一句罢了。”他摆摆手,将这沉重的话题揭过,话锋一转,“还有一事。”
李瑾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凉亭外立着的五人身上,随即看向安佩兰,缓缓开口:“安婶子,当初你同我说的那些话,我回去后,也同家父细细商议过了。”
“家父有句话令我印象深刻,他说:‘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家父读的书不多,但是这句话他却记了心里头。安婶子,你说的对。”
“这几人是努尔干这儿的遍户,皆是因特殊原因流放至此,算不得大奸大恶之人,都是可用之人。”
然后对着孙副使吩咐:“后头你再将南疆的送来的录本档案都交给白季青和安夫人。”
随即转头对着安佩兰和白季青说道:“南疆那边的就拜托二位了。”
紧接着话头都没落,又问:“安婶子,您刚说安怀瑾的事……?”
安佩兰此时觉得哪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是李瑾说得诚恳,又提了安怀瑾,便没往下想:“对了。那安怀瑾满腹学问,这般埋没了实在可惜。我想着,能让他把太学藏的那些典籍尽数默写下来最好。他若是肯担下教书的差事,自然是再好不过;就算不愿,单凭这些默写出来的书本,于努尔干而言,也是桩天大的益处。”
李瑾闻言点头:“这事安婶子您安排吧,再寻处合适的地方,挖个窑洞当学堂,咱奴儿干的孩子们,不该在这坎儿井上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