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绦星所，清空最高规格的贵宾港口和接待厅。”
凌飒从指挥官座椅上站起来，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请苏承舟老先生过去，立刻。”
石裂风眉头拧了起来：“叫那老头儿干嘛？”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凌飒理了理自己作战服的领口，那双黑色的眼睛看不到任何情绪，“跟那帮老狐狸玩贵族礼仪？撑场面，苏老才是专业的。”
这话堵得石裂风哑口无言，只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爽的冷哼。温青染则轻轻点头，立刻转身去安排。
凌飒的决定直接有效。
既然躲不过，那就把排场做足，把姿态摆高。
接待地点，绿云星，绦星所。
这个昔日的垃圾星球，如今已经是大夏寰宇科技在卡洛斯星域最闪亮的招牌。
当克莱蒙家族那艘线条优雅、通体深蓝的“金盏花”号护卫舰缓缓驶入星港时，透过舷窗看到的景象，让那位带队前来的克莱蒙长老面具般的笑容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僵硬。
远处，数座山峦般的物质分解塔正无声地运转，吞吐着来自各个星系的废弃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而纯净的能量气息，那是“太岁”消化处理后逸散的产物。
巨型运输舰如同勤劳的工蜂，在既定航道上有序穿梭，下方庞大的地表工厂灯火通明，宛如一座钢铁森林。
这里没有贵族庄园的精致典雅，只有一种蛮横、磅礴、不断创造价值的工业美学。
这本身就是一种最直接的炫耀：我凌飒，靠的是变废为宝的本事，而不是靠祖宗的余荫。
半小时后，绦星所最高规格的贵宾接待厅。
姗姗来迟的苏承舟一出现，就立刻成了全场的定海神针。
他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旧制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虽然身形枯槁，但那股老派贵族的沉稳气度，让原本有些骚动的本地主管们瞬间安静下来。
凌飒看到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换下了一身硝烟味的作战服，穿了件相对正式的黑色长裙，但坐姿依旧懒散，靠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滑动着面前的数据板。
“家主，何事如此兴师动众？”苏承舟走到她身边，略带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探究。
“联姻。”凌飒言简意赅，撇了撇嘴，“克莱蒙家，为他们那个小少爷，伊恩。”
苏承舟脸上的皱纹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他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泛亚倒下，总要有人站出来。他们选了您。”
“可我不想.......”凌飒烦躁地用指尖点了点。
“家主，”苏承舟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当您掀翻牌桌的那一刻，您就已经坐在了新的赌局上。赢了第一把就想走，没有人会同意的。”
凌飒被噎了一下，无力反驳。
就在这时，接待厅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温青染快步走进来，低声提醒：“家主，到了。”
凌飒抬起头。
一行人穿过自动门，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身穿深蓝色正装的老者，他胸口别着克莱蒙家族徽章，一朵金色的复杂花朵，气势威严，正是这次提亲的主事人。
而在长老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凌飒愣了一下。
伊恩·克莱蒙。
几个月不见，那个在矿星上瘦弱不堪的少年，已经彻底换了副模样。
他穿着一身极为考究的白色礼服，繁复的银丝刺绣勾勒出家族徽记，将他本就出众的容貌衬托得像个橱窗里的人偶。
铂金色的短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在看到凌飒的瞬间，猛地一颤。
他整个人激动的往前挪动了一步，又硬生生停下。长长的睫毛垂下，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凌飒甚至能“听”到，他精神世界里那一声剧烈的、被死死压抑住的尖鸣。
那是一团混杂着激动、屈辱、无措，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想否认的、隐秘欢喜。
凌飒歪了歪脑袋，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等她细想，苏承舟已经站起身，从容不迫地迎了上去，用最无可挑剔的贵族礼仪与那位克莱蒙长老寒暄起来。
“……凌家主年轻有为，以一己之力开创如此伟业，实乃我联盟之幸。伊恩少爷对家主更是推崇备至，时常在我等面前提及您的风采……”老狐狸笑呵呵地，试图把话题引向联姻。
苏承舟不动声色地接招：“长老谬赞。我家家主性情率直，只专注于实业。至于伊恩少爷，他既是家主的故交，亦是大夏寰宇的朋友……”
老头子滴水不漏，把关系限定在“合作”和“友谊”上，绝口不提联姻。
凌飒听得有些不耐烦。
“当啷！”
一声清脆的声响。
是她将手中的茶杯往前一推。
声音不大，却瞬间打断了两位老狐狸之间云山雾罩的客套话。
整个接待厅为之一静。
凌飒站起身，黑色的裙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
她没有看那位脸色微变的克莱蒙长老，也没有理会众人诧异的视线。
她径直走向从头到尾都像个精美摆件，一言不发的伊恩。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她停在伊恩面前，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少年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联姻的事，”凌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我想听他亲口说。”
凌飒微微侧过脸，露出精致的下颚线，眼风从大厅众人身上扫过，上挑的眉尾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下身后一屋子表情各异的人，和一个身体僵硬、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的伊恩·克莱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