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地下那个被意外发现的地堡,在经过“东方旅”和苏军联合小队谨慎的清理后,证实并非军事指挥中心或大型藏兵洞,而是一个战前修建、后被党卫军某个技术部门临时占用的紧急储备点。里面除了少量武器弹药和给养,主要是一些来不及销毁的技术图纸、实验记录和几台被砸毁的精密仪器残骸。没有找到更多关于“黄金列车”或“阿尔卑斯堡垒”的直接线索,但那些残片本身也印证了纳粹在崩溃前夕的慌乱。被俘的德军人员(包括几名技术官员)由苏军带走审讯,地堡被暂时封存。
这次行动虽然规模不大,但让苏军方面对“东方旅”的战斗力和配合意愿有了新的、略带警惕的评估。而林晓也借此巩固了他们在柏林西郊施潘道区域的实际存在。营救回来的两名侦察兵伤势不轻,但无生命危险,他们的经历证实了即使在柏林陷落的核心时刻,西郊依然散布着有组织的、陷入绝望的德军小股部队和狂热的武装平民。
“不能停下。”在临时指挥所里,林晓对着地图和刚刚返回的雷诺、张三等人说道,“苏军的主力在清理市中心和政府区,无暇顾及西面这些‘次要’区域。但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我们要继续向东,向蒂尔加滕方向,做一次真正的、有控制的战术推进。目标不是占领多少地盘,而是实战练兵,进一步清除威胁,最重要的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东方旅’在柏林战役的最后一刻,仍在战斗,仍在前进。”
他手指划过地图上从施潘道通向蒂尔加滕公园西侧的几条残破街道。“这些地方,苏军可能只是快速通过,或者根本没有进入。里面藏着什么,没人知道。我们要用我们在缅甸丛林和法国城镇里学会的方式,一点点把它啃下来。逐屋,逐街。”
雷诺看着地图上那密密麻麻的建筑物标记和代表废墟的阴影,吸了口气:“巷战,最耗时间,也最费人命。尤其面对那些疯子。”
“所以我们不蛮干。”林晓说,“以排为单位,交替掩护,稳步推进。工兵和喷火器小组前置。遇到坚固据点,能用炸药和火焰解决的,就不用步兵去冲。狙击手占据制高点,压制敌方冷枪。记住,我们的目的是‘清理’和‘展示’,不是‘占领’。不要贪功冒进,不要脱离后方支援范围。”
张三开口道:“我带侦察排先行渗透,标记可疑建筑和火力点。”
“可以。但要保持距离,不要轻易接敌。你们的眼睛比你们的枪更重要。”林晓批准,然后转向众人,“开始准备。一小时后,向G街道区域推进。”
一小时后,战斗在沉闷的爆炸声和爆豆般的枪声中再次打响。与之前遭遇战不同,这次是“东方旅”主动发起的、有计划的清扫行动。
眼前的街区比施潘道更加破败,几乎找不到一栋完整的建筑。街道上堆满了水泥碎块、扭曲的金属和腐烂的尸体。士兵们以战斗队形散开,贴着残垣断壁小心前进。打头的是工兵,手持探雷器,仔细检查着路面和瓦砾堆。坦克和装甲车在后方提供直射火力支援,炮口随着步兵的推进缓缓转动。
第一个遭遇来自一栋三层楼房的废墟。张三的侦察兵提前发现二楼一个窗口有反光,疑似狙击手。林晓命令迫击炮进行试射,一发炮弹在楼房侧面炸开,没有直接命中,但爆炸的震动和破片显然惊动了里面的人。一个穿着国民冲锋队制服、头发花白的老者惊慌地从另一个窗口探出身,举着一把老旧的步枪,还没等他瞄准,占据侧翼制高点的“东方旅”狙击手就开了火。老者胸口中弹,向后栽倒。
“清除!”前方步兵排长报告,小队迅速靠近楼房。工兵用炸药炸开被堵死的底层入口,喷火器手对着黑漆漆的门洞内喷射出一道炽烈的火龙,引燃了里面的杂物,也驱散了可能的埋伏。步兵这才冲进去,逐层搜索。除了那具老者的尸体和几个空的罐头盒,没有发现其他敌人。
“继续前进。”林晓在后方指挥车里,通过无线电下达命令。
推进速度很慢。几乎每一处半塌的地下室、每一个看起来能藏人的瓦砾堆、每一扇虚掩的窗户,都需要警惕。冷枪不时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射来,有时是躲在污水井盖下的少年兵,有时是藏在教堂钟楼残骸里的党卫军散兵。狙击手和掩护机枪必须时刻保持高度紧张,及时压制。
在一处十字路口,他们遭遇了稍微像样的抵抗。几辆被击毁的装甲车和沙袋工事构成了一个简易街垒,后面有大约一个班的德军,装备了mG42机枪和“铁拳”。他们利用地形,封锁了道路。
“正面强攻损失大。”雷诺观察后建议,“派两个小组从两侧建筑废墟迂回,用手雷和爆破筒解决机枪,正面用坦克炮和烟幕弹掩护。”
林晓同意。战斗在狭窄的区域内激烈展开。迂回小组在废墟间穿行,与试图拦截的德军步兵发生短促交火。坦克的炮弹将街垒后的沙袋炸飞,机枪短暂哑火。烟幕升起时,迂回小组成功投掷了手雷和爆破筒。爆炸声中,街垒后的抵抗减弱。步兵在坦克掩护下发起冲击,肃清了残敌。
清理街垒时,士兵在一辆烧焦的装甲车残骸里,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德军重伤员,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穿着不合身的军装,手里还攥着一枚未拉弦的手榴弹。军医检查后摇了摇头。
林晓走过时,那名少年兵用浑浊的眼睛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吐出一口带血的气沫,头歪向一边。
没有人说话。士兵们沉默地将他抬到路边,和其余德军尸体放在一起。
推进继续。在一栋相对完好的公寓楼里,他们遭遇了最麻烦的情况——楼里有平民,数量不少,大多是老人、妇女和孩子,瑟缩在地下室里。而几名党卫军士兵混在其中,用平民作为人肉盾牌,从楼层窗户向外射击。
“妈的!”负责进攻这个街区的连长在无线电里骂了一句,“旅座,楼里有老百姓!德国佬躲在他们后面打冷枪!怎么办?”
林晓在指挥车里皱紧眉头。强攻会造成平民伤亡,这在政治和道义上都会带来麻烦。但不解决这几个人,整个侧翼都会受到威胁。
“喊话,要求他们放下武器,保证平民安全。”林晓命令,“告诉楼里的人,我们是来清除纳粹士兵的,不伤害平民。给他们十分钟。同时,狙击手寻找可能的机会。”
劝降喊话通过喇叭用德语重复。楼里的枪声停歇了片刻,但很快,一个疯狂的德语声音从楼上传来,叫嚣着要与“布尔什维克和他们的东方走狗”同归于尽,并朝喊话方向开了几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楼内平民的哭泣声隐约可闻。
“狙击手没有角度,他们很狡猾,只躲在平民后面的房间向外射击。”张三报告。
林晓知道不能再等。他下令:“组织精干突击队,从楼后排水管和破损墙壁突入,目标明确,只清除武装分子。行动要快、要狠,尽量在武装分子反应过来伤害平民前解决。正面继续喊话吸引注意力。准备好医疗队,随时抢救平民。”
突击队由张三亲自带领,挑选了五名最擅长近战和室内作战的队员。他们利用建筑阴影和废墟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公寓楼后侧。张三用抓钩固定好绳索,率先徒手攀上二楼一个破碎的阳台。其余队员紧随其后。
楼内传来几声短促而激烈的枪响、搏斗声和德语的咒骂与惨叫,持续了不到两分钟,然后归于平静。
无线电里传来张三平静的声音:“目标清除。四名武装分子击毙,平民受到惊吓,有几人轻伤,正在安抚。楼体安全。”
林晓松了口气。突击队成功解救了平民,也拔掉了这颗钉子。被救出的德国平民起初充满恐惧,但在确认不会受到伤害后,一些老人和妇女甚至低声表示了感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晓命令部队在已清理的区域建立夜间防御,停止推进。一天的战斗,“东方旅”向柏林市中心方向又艰难地啃下了几条街区,自身付出了十余人伤亡的代价,击毙和俘虏德军及武装人员数十名。
夜色中的柏林,废墟轮廓狰狞。零星枪声依然从城市各个角落传来,但大规模的战役已经结束。林晓知道,他们这种逐屋争夺的“清扫”,在巨大的柏林战役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角。但正是这一角,让“东方旅”的名字,以这样一种扎实而残酷的方式,刻在了柏林西郊的瓦砾与血迹之上。明天的推进,将更加接近蒂尔加滕,也可能遇到更顽固的抵抗。但今天,他们用缅甸和法国学来的本事,在这座纳粹最后堡垒的腹地,站稳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