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水面的刹那，雷池猛地一颤。
不是错觉——那层紫光像是活了过来，顺着她的指缝往上爬，像一群小蚂蚁排着队往经脉里钻。云绵绵没缩手，反而把整只手掌按了下去，丹田里的莲花纹顿时嗡鸣作响，跟手腕印记、额头红痣一块共振，节奏稳得像在打拍子。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来吧，我知道你听得懂。”
话音刚落，雷池轰然翻涌，一股滚烫的能量直冲天灵盖。她整个人被掀得后退半步，脚跟磕在碎石上也没吭声，反手从腰间葫芦里抽出一滴雷池精华，直接抹在指尖。
这操作看得远处灰烬堆里的林素婉瞳孔一缩。
“你疯了？那是能随便用的？”她嘶声低吼，声音还带着刚才被打断施法的喘，“那可是连化神期都扛不住的紫霄源力！”
云绵绵歪头一笑：“姐姐，你说错了。不是我用了它——是它认我。”
她抬起手，血珠顺着指腹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细线。下一秒，指尖轻点，血珠炸开成符。
“紫霄神雷，听令。”
符燃起紫火，瞬间撕裂空气，直冲云层。天边乌云骤聚，一道粗壮雷柱轰然劈下，精准砸向噬魂幡顶端那团正在凝聚的魔神虚影。
轰！
黑雾炸开，魔气如沸水泼雪般蒸发。林素婉闷哼一声，手臂一抖，幡面裂开一道口子，隐约还能看见里面浮现出一张扭曲的脸——和云绵绵有七分相似，但眼神空洞，嘴角咧到耳根。
“还没完！”林素婉咬牙，双手结印速度陡增，黑雾再次翻滚，竟在半空凝成一只巨掌，朝云绵绵当头压下。
云绵绵不闪不避，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裙摆扫过焦土，发出沙沙轻响。
她低声念：“三重锁，解。”
丹田一震，光暗灵根同时运转，雷池能量逆流而上，顺着经脉汇入指尖。她抬手迎上那片黑雾巨掌，掌心雷光暴涨，硬生生将对方攻势推回半空。
“你以为就你会放大招？”她眯眼，“我这叫限时特惠，买一送一，外加满减。”
话音未落，第二道紫雷自天而降，比先前更粗更猛，劈得魔神虚影发出一声非人惨叫，整个身体开始崩解。
可就在雷光即将彻底吞噬它的瞬间，林素婉嘴角忽然扬起。
“你忘了……”她低笑，“我不是一个人。”
地面震动，裂缝中接连窜出十几道黑影，全是被魔化的云家族人，双眼赤红，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呈扇形包抄而来。
云绵绵扫了一眼，心里默数：八个前，三个左，两个右，还有一个正从背后摸过来——动作慢得像是刚学会走路。
她没动，只是轻轻拍了下葫芦。
“毛团子，你再不出手，我可就把上次藏的辣味灵果全喂给云砚了。”
话音刚落，左侧山岩“咔嚓”裂开，一团雪白影子闪电般射出，速度快得带出残影。
白狐九尾齐展，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甩，直接扫飞两个扑来的魔化族人，接着前爪猛蹬地面，腾空跃起——
然后一口咬在林素婉屁股上。
“嗷！！！”
林素婉当场跳起三尺高，手印彻底乱套，魔神虚影发出最后一声哀嚎，被紧随而至的第三道紫雷轰成渣，黑雾四散如墨莲凋零。
白狐落地，优雅甩了甩嘴，仿佛刚才只是叼了根草。
云绵绵鼓掌：“不错啊，说好见一次咬一次，你这履约精神比我房东催租还积极。”
白狐瞥她一眼，尾巴尖轻轻卷住她手腕，下一秒，一道微弱的暖流顺着手臂流入体内——竟是帮她在疗伤。
“别误会。”狐狸开口，嗓音清冷，“我只是怕你死太快，欠我的灵果没人还。”
云绵绵笑出酒窝：“行行行，回头给你加餐，再来十颗辣味的，保证让你辣得眼泪汪汪找妈妈。”
林素婉踉跄后退，一手捂着被咬的地方，脸色铁青：“你们……你们根本不懂！那紫雷不是你能驾驭的东西！每一次召唤都会烧掉寿元！你以为你在赢？你是在给自己刻墓碑！”
云绵绵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冒烟的指尖，吹了口气：“哎呀，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提醒？不过嘛……”她抬头，笑容甜甜的，“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别人越说我不行，我就越要干成。”
她抬手，掌心再次凝聚雷光。
林素婉瞳孔一缩，急忙举幡防御。
可这一次，雷光没冲她去。
而是垂直劈向雷池中心。
轰隆——！
水面炸开，焦黑龟裂，大量蒸汽升腾而起。原本平静的池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一圈圈涟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映出层层叠叠的倒影。
奇怪的是，那些倒影里的人，都不是她。
有的穿着血色长裙，手持断剑；有的披着残破斗篷，背生双翼；还有一个……分明是长大后的她，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手里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剑。
白狐耳朵一抖，低声道：“底下有东西醒了。”
云绵绵盯着水面，忽然问：“你有没有听见笑声？”
白狐沉默两秒：“没有。但我闻到了血腥味，很淡，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
林素婉靠在断柱旁，喘着气冷笑：“你现在才察觉？那雷池根本不是什么修炼圣地——它是封印阵眼。你每用一次紫雷，就在松动一层锁链。等九道雷全都劈下，里面的‘它’就会出来。”
云绵绵眨眨眼：“所以你是说，我这是免费打工，顺便帮你们拆炸弹？”
“你迟早会后悔。”林素婉声音发颤，“因为你终将明白，你救不了任何人。母亲死了，洛玄离也会死，这盘棋从一开始就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提到那个名字，云绵绵指尖微微一顿。
但她很快笑了：“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件事？”
“什么？”
“我不按剧本走。”她一步踏上前，“你们所有人，包括那个躲在你身体里不肯露脸的魔神，都以为我是配角，是工具，是随时可以替换的容器。可我现在站在这里，雷由我召，命由我定。”
她抬起手，雷光在掌心跳动，映得琥珀色瞳孔一片深紫。
“而且——”她轻声说，“我还有个系统从不加班，专治各种不服。”
林素婉还想说什么，突然浑身一僵，脖子上的胎记剧烈发烫，整个人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白狐警惕地竖起耳朵：“她体内有东西在挣扎。”
云绵绵没靠近，反而退后半步，目光落在雷池深处。
那片焦黑的水面下，似乎有东西缓缓浮起。
像是一块水晶，又像是一面镜子，表面布满裂痕，却透出幽幽蓝光。
她忽然想起什么，低声喃喃：“原来如此……难怪系统一直没提示新区域解锁。它不是藏在上面，是在下面。”
白狐尾巴收紧：“你要下去？”
“当然。”她笑了笑，“好戏才刚开始，我不看看结局怎么行？”
她弯腰捡起一块碎石，随手扔进池中。石头下沉途中，竟在半空停顿了一瞬，像是撞上了无形屏障。
“果然。”她点头，“有人不想让我碰到底下的东西。”
白狐皱眉：“这种时候你还敢往下跳？万一是个陷阱？”
“要是不敢冒险，我还穿越来干嘛？”她拍拍葫芦，“再说了，我这不是还有你吗？万一我挂了，你就替我报仇，记得把我埋得离云砚远点，那老头抠门，肯定想拿我的坟头种灵药。”
白狐翻了个白眼：“你真不怕死？”
“怕啊。”她看着池底那抹蓝光，语气忽然轻了些，“但比起活着被人安排命运，我宁愿自己选一条死路。”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迈步，忽然感觉手腕一热。
印记又在跳。
不是警告，更像是……共鸣。
就像池底那东西，也在回应她。
白狐察觉异样，低声道：“等等，现在下去太危险，至少先——”
云绵绵已经抬脚踩上了池边碎石。
紫雷余光还在水面游走，映出她小小的身影。她站在焦土边缘，月白裙角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一朵不肯低头的花。
她低头看着那一片仍在波动的水域，忽然轻声问：
“刚才……是不是有谁在底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