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那道暗红纹路还在动,像有东西在皮下爬。
云绵绵不动声色地把左手缩进袖子里,指尖轻轻摩挲着碧玉葫芦的温润边缘。她没低头再看那纹路一眼,反而抬眼望向百米外残垣上的林素婉,嘴角一勾:“哟,站那么高不累吗?要不要我给你搬个凳子?顺便配个话筒,你这气势,不去天桥底下说单口相声真是可惜了。”
林素婉脸色一沉,指节捏得发白。她刚想开口,却见云绵绵忽然从袖中摸出一颗糖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地嚼了两下,含糊道:“哎,我懂你,从小缺爱嘛,看见别人有人护着就酸得不行。但你也不能因此恨全世界吧?心理医生一个月五百灵石,我帮你预约个?包报销。”
“你——!”林素婉怒极,抬手便要结印。
可就在她动作的瞬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随风飘散开来。那香气极轻,像是雨后青草混着腐叶的味道,又带着一丝甜腥,钻入鼻腔后便悄然沉淀下去。
云绵绵眨眨眼,笑得天真:“姐姐别激动,小心血压高。你看你眉心跳得跟打鼓似的,是不是最近熬夜太多?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
林素婉冷哼一声,强压怒火,挥手朝身后一指。
十几道黑影自雾中踏出,步伐整齐划一,身上裹着破旧黑袍,脸上蒙着灰布,只露出一双双空洞的眼睛。他们眉心皆有一枚暗紫色烙印,像是被烧红的铁戳过一般,隐隐渗着黑气。
“傀儡货色。”云绵绵啧了一声,“还是批发来的?林家经费这么紧张,连打手都买不起正版的?”
“闭嘴!”林素婉厉声,“你以为靠一张利嘴就能活命?今日我必取你性命,夺回云墟钥匙!”
“哦?”云绵绵歪头,“你说钥匙?我这儿确实有把钥匙,不过不是给你的。是我空间里藏零食柜的,密码还是‘林素婉是大笨蛋’呢。”
她话音未落,那群魔修已逼近至三十步内。为首一人猛然抬掌,掌风掀起地面碎冰,如刀片般激射而来。
云绵绵脚尖一点,身形微侧,几片冰擦着衣角飞过,在她身后撞出一串碎响。她却不慌不忙,舔了舔唇边残留的糖渍,忽然提高嗓门:
“哎——你们中间谁上个月在赌坊输了一千灵石还没还啊?要不要我现在当众念名字?”
空气一滞。
几名魔修脚步顿住,眼神骤然涣散。
“是你偷了我的本命符!”左边一人猛地转身,一拳砸向同伴。
“放屁!是你半夜撬我储物戒!”对方怒吼反击,两人瞬间扭打成团。
“你欠我三百灵石!”另一人指着前方同伴尖叫,“说好双修互助基金你不还钱?!”
“你还敢提?上次秘境分赃你私吞了地阶丹方!”那人反手就是一道阴雷甩过去。
混乱瞬间爆发。原本整齐的阵型四分五裂,拳脚、法器、毒雾乱飞,有人被轰进废墟,有人踩空跌进裂缝,还有人被同伴误伤,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云绵绵拍手叫好:“精彩!建议直接组队参加下届‘修真者搏击大赛’,冠军奖品我出——一根辣条,口味随机。”
她一边喊着,一边悄悄将右手按在地面。雷纹自掌心蔓延而出,悄无声息地渗入冰层之下,与远处尚未熄灭的雷池残迹产生共鸣。
林素婉脸色铁青,接连打出数道控魂令诀,试图稳住局势。可那些魔修早已陷入幻觉深处,根本无法接收指令。
“你……用了幻心草?”她咬牙切齿。
“哎呀,被发现了。”云绵绵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留着当伴手礼送人的,结果你们这群人素质太差,见面就动手,只能提前用了。下次记得文明打架,知道不?”
“你以为这点小伎俩就能赢?”林素婉冷笑,指尖凝聚一团黑焰,“等我把你的神识抽出来,一点点喂噬灵虫,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喂虫?”云绵绵翻了个白眼,“你也太老套了吧?现在流行的是心理咨询+情感疏导,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暴露你童年创伤。”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后退几步,脚底雷纹骤然亮起,整个人如同踩在电流之上,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林素婉察觉不对,立刻挥手催动魔纹,准备强行引爆剩余魔修体内的噬魂印。
可就在这时,云绵绵忽然停下脚步,回头一笑:“对了姐姐,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她抬起左手,袖子滑落,露出掌心那道仍在蔓延的暗红锁链纹路。
“你说诅咒是从认主开始的。”她声音轻快,“可你有没有想过——搞不好,这玩意儿根本不是冲我来的?”
林素婉瞳孔一缩。
“不然呢?”她冷笑,“难道是冲洛玄离?他都快断气了,还能感应到千里之外?”
“我不是说他。”云绵绵晃了晃手指,“我是说——”她顿了顿,笑容更深,“你脖子上的胎记,最近是不是特别烫?”
林素婉猛地抬手摸向颈间,动作僵住。
云绵绵没等她反应,转身就走,雷纹托着她的身影疾速后撤,声音远远传来:
“拜拜啦~记得把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一起汇到云家账上!逾期不候,利息翻倍哦!”
林素婉站在原地,呼吸急促,魔纹在锁骨处剧烈跳动,仿佛要挣脱皮肤爬出来。她死死盯着云绵绵消失的方向,嘴角再次溢出一丝血迹。
她抬手抹去血痕,低声喃喃:“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远处,一片碎裂的冰面上,一只魔修倒在血泊中,手中紧握的令牌突然裂开一道细缝。
一道微弱的红光从中透出,直射夜空。
与此同时,云绵绵奔行途中忽然脚步一顿。
她低头看向掌心,那道暗红纹路竟微微发烫,像是被人从另一端轻轻拉扯了一下。
她皱了皱眉,正要运转灵力压制,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低沉的吟诵声。
那是某种古老祭文的起调,节奏缓慢而诡异,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来的。
她停下脚步,眯起眼睛望向前方浓雾。
半里外,一座残破石台静静矗立,四周插满黑色长幡,幡面绘着扭曲的人形图案,随风轻轻摆动。
祭坛。
她嘴角一扬:“来得正好。”
下一瞬,她抬脚迈步,朝着那座祭坛走去。
雷纹在脚下延伸,如同为她铺就一条通往风暴中心的小径。
她右手握紧剑胚,左手悄然抚过碧玉葫芦。
脑海里,一行小字一闪而过:
“该抢了,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