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异士传达的说辞引人发笑,丝录轻嗤,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这一声完全点在了鸳鸿的火线上,可他握紧手,强忍下怒气,尽量表现得平静。
丝录转过头,更是看不起这人。
鸳鸿只看林玉玠,“仙长,我的异能莫名消失,我想请你…”
“是我封了你的功体。”
林玉玠掐断他的念头,不给鸳鸿任何希望,也没去刻意隐瞒,担心他对自己做什么。
鸳鸿不可置信瞪大眼睛,林玉玠垂眼看他,视角颇有居高临下的意味儿。
“屡教不改,不思进取,信口雌黄,绮槐阴给过你机会,是你没抓住,所以她才失望驱逐,我不想给你机会,但你妹妹还要生活,所以我愿意让万象山上的几个区留你,但你秉性难移,所以我只能让你当个普通人。”
林玉玠每说一个字,鸳鸿瞳孔就震颤一分,尤其是普通人三个字,钢针一样刺进他心里。
他怎么能做一个普通人?!
他生来就是异士,在慈湖学府的成绩排名十分靠前,就因为他伤过几个普通人便这样对待他?
鸳鸿接受不了这个结果,脑中冒出前两天的流言,一下抬高胳膊,手指丝录,“她做……啊!”
剑气来得猝不及防,鸳鸿食指冒血,一滴一滴接连不断地落进地面。
林玉玠警告他:“这是万象学府的老师,不是你能随意指的人。”
“老师?她明明就是攻击过防御墙的高危分子!”鸳鸿情绪激动,提高声音,“凭什么她攻击没事,我却…”
“诶诶诶,停。”
守城异士听不下去了,也打断鸳鸿,“我说你有病吧?你从哪听的流言啊?绿老师前天救人的时候你瞎了啊?还高危分子,就算真高危,那也比几次三番欺负普通人强。”
说话的人撇着嘴,“眼界儿挺高,还瞧不起普通人,你吃的用的,这墙怎么建的,算经济,算科技,全是普通人做的,你看不起你别吃别穿。”
“就是…”
另一位吃瓜异士走近,过来就附和,“我就说慈湖不能同意学生无故退学,敢情真是你有问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林玉玠眼神过去,让他们闭嘴。
他正色道:“鸳鸿,我妻子有没有问题与你无关,你无法掩饰你有问题的本质,你不必找别人的麻烦。”
鸳鸿攥紧拳头:“我只是认为这不公平!”
“哪里不公平?”丝录像个局外人,等他们说完,不慌不忙地开口。
“你想要和我一样的待遇,你有这个能力吗?”
问题化成一把刀插进鸳鸿心里,他呼吸一滞,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虽然…暂时不能,但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日后一定可以。”
丝录打碎他的幻想,“你做不到。”
鸳鸿的心态充满了高高在上,心不纯,学什么都没用。
她收回视线,平视前方,谁也没看,“你对普通人动手时没考虑过他们是否无辜,所以你提防御墙一事也不是真的关心那些人的生死,请你有问题从自己身上找,别想拉着我下水,这种做法很恶心我。”
丝录睨过他失去血色的脸,给魔杖一个加速,吹起满地风霜,不浪费时间,直接走人。
林玉玠慢一步,对鸳鸿道:“有疑问该来向我求证,而不是先入为主轻信流言,离开吧,别再来守着我。”
话落,他也加速飞离第九区,头也不回地走了。
鸳鸿怔在原地,肩膀颤抖,缓慢地转身,满眼红血丝,凝望丝录和林玉玠离开的方向。
两名异士对视一眼,一个给另一个使眼色,让人往后多盯着点鸳鸿。
林玉玠能给他功体锁了,肯定得防着。
二人催促鸳鸿快些离开,随即急匆匆跑去找第九区防御线的负责人许姐。
鸳鸿被带离防御墙,浑浑噩噩地往回走,手腕一抽一抽的疼,仍旧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突然,一条胳膊搭上他的肩膀。
鸳鸿立马躲开,只见一个戴斗篷的男人站在他对面微笑着,面色青白,眼仁乌黑,那笑看得人发毛。
“你是谁?!”
“别慌,我也是异士。”
斗篷人辗转几次终于在第九区找到鸳鸿,见他不像听过自己的模样,怀疑是燕鸿没有说路上发生的事。
不过这样正好,免得他还得找一堆借口获得信任。
斗篷人让鸳鸿跟他走,鸳鸿信不过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斗篷人不问反答:“你被锁了功体对吗?我有办法给你解开,想变强就跟我走。”
鸳鸿几乎是立刻就心动了,但他想到燕鸿,又有些迈不开腿。
斗篷人见状劝说,“可以带你妹妹一起和我走,那时候万象学府不给你治疗,她求了很久都没有,甚至还想给他们跪下,可即便这样,你们兄妹仍然像个皮球似的被两个学府踢来踢去。”
“林玉玠逼着她带你回慈湖治疗,当时路上就是我护送她,我看不过去,和她聊了几句,但她有些怕我,现在又碰到你,咱们也算有缘分,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跟我走。”
几句话如同火上浇油,鸳鸿喃喃自语,重复念叨着万象和慈湖两个词,怒气蹭蹭蹭得往上冒。
凭什么他要被这样对待?
凭什么他得不到机会?
凭什么普通人嘲讽他,他却还要关心他们的生死?
那些粮食他们也吃,那些金钱他们本就要赚,明明是普通人的生活更离不开衣食住行,何必说的好似他们贡献极大?
没有异士普通人同样要做这些,明明普通人才是真正离不开异士的群体,为何要迁就?
几乎是没经过太多思考,鸳鸿点头应下,“我跟你走!”
“那你妹妹?”
“她一向听我的,我带她走,她会走的。”
“真是太好了。”斗篷人提起嘴角,“那快走吧,放心,一定给你解开。”
“嗯。”鸳鸿带着斗篷人往租的房子里去,身影渐渐迷失在风雪里。
……
寒风萧瑟,经过一天的飞行,丝录晚上回到东十二区,一上岛就接着休息。
林玉玠陪她睡到早上,天刚亮就起床,找个好位置栽下她的柿子树,按照先前说的,就在隔壁卧室的窗外。
方窗如画框,框住枝岔最为古典意象的一角,连树枝的走向带着典雅。
硕果压低树枝,点点亮色与木制家具的棕色极为相配,不管是从内还是从外,怎么看都是一幅美景。
丝录第二天睡醒,经过魔药房门口,一眼发现这里的改变。
她往里去,到了窗前,惊觉岛上的冰雪有一部分在融化,已经化做潺潺溪水向阆风台边缘流淌。
流水撞击石头,声调清脆,一份秋景代表着一份与众不同,她走出来,在溪水边散步,一路走到岛边。
丝录往下探身,见到秀丽的小瀑布自空中流落人间,彩虹的弧光似一道桥,连接起两种风光,绮丽光华长久地滞留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