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距离防御线最近的湖泊，一支挂着灯笼的精致乌篷船安静地漂在水面上。
蓬顶垂悬的双层帘幕全落下来，丝录躺在几条冬裙上，正在补觉。
林玉玠寻着术法找到自己的船，安稳无虞地穿过防御魔法阵，弯腰撩开帘子。
船头不明显的往下沉一点，水线压深，帘子重新合拢。
丝录身上盖过来一件外衣，自动触发手掌摸心技能，往上去搂林玉玠。
人一动，船就动，她睡得飘飘然，意识里记着让林玉玠等自己这事，也记得和他说会不会怀孕的事，可这个睡眠环境实在太好了，她懒得睁开眼睛。
丝录混沌地想着，她今天比平日少睡了好几个小时，再睡会儿吧。
林玉玠见她眼皮动几下没醒，调整下姿势，也闭上眼睛。
船尾的灯笼在逐渐明亮的天空下一点点暗淡，最后一点烛光因为突然的落雨彻底熄灭。
一场自然的秋雨到来，滴滴答答打在蓬顶，丝录嫌声音大，头往林玉玠脖子里埋。
林玉玠早上醒过一次，听完传音符的消息也没继续睡，一直躺着闭目养神，现在脑袋被丝录挤偏，平放的胳膊往回收，用手心盖住丝录的耳朵。
狭长的三角形软骨尖被手指压得贴近颅骨，最末端卡进指缝，手指并拢时被夹住，手心压实的一刹那，丝录后背一麻，突然就清醒了，一下坐起来。
乌篷船不平衡地晃晃，林玉玠胳膊支棱着，不知道往哪放。
“…你做梦让人打了？”
“你摸我耳朵。”丝录外耳廓生理性的红一圈，像是瞬间充满血。
“我看你嫌雨声吵才给你盖上。”林玉玠放下手，“…因为耳朵才醒，它是个闹铃？”
“…你才是闹铃。”
碰两下耳朵，丝录重新躺回来，趴到林玉玠身上，梗着脖子枕他胸口，两条胳膊往前伸，不让耳朵碰到他，掩面朝下的动作像扑在亡夫身上悲痛欲绝的寡妇，但是是没声没泪也没表情版。
“几点了。”
“十点多，你可以继续睡。”
“不睡了，和我说说你昨天那话的意思，什么叫取决于我？”
林玉玠看着她的耳朵尖，说，“你想要就有可能怀上，不想要就一定怀不上。”
丝录用腿盲整垫在身下的冬裙，“这么唯心？”
“你说的那句，生物本能的造物，只适用于普通人，我们不行，丝录，我没有心也能活，我的神魂与万物的联系比肉体多，要是真有孩子，ta的意识会比肉体先出现，这个孩子生来就不会普通。”
林玉玠不太想承认，后面的话听起来虽然很像自夸，但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就像那些山川意象，花鸟树木也能变成人一样，ta也需要被强烈呼唤，如果母亲不想要，ta就不会来。”
丝录花了小半分钟消化，头转回来，“所以……这是双向选择？只有亲妈愿意接受，ta才乐意来？”
“算是。”
“别算是，说全点，不要我问一句你说一句。”
“对你是这种情况，可如果不是你，我很想拥有的话，大概也…能……”林玉玠眼睁睁看丝录的那张脸垮下去，及时改口，“是你有拒绝的能力，我单方面做不了主。”
丝录呵呵两声，笑下算了，“意思就是如果是个普通女性或者能力不如你的异士，你要特别想有孩子，就能一发入魂呗。”
林玉玠手背挡住额头，“…你含蓄点。”
“不会含蓄。”
丝录身子一歪，翻回来面朝船壁倒下去，不高兴的流程丝滑无卡顿，一气呵成。
林玉玠支起胳膊肘，从后自上而下看她，“我只是怕你听不明白才那样讲，不是有那个想法。”
“我没那么想，我听得明白。”
“行，你厉害。”
丝录这才把身体转正了。
林玉玠后背硌得疼，本不该笑的，可忍了又忍，没忍住。
难怪却山荇第一次见她，几句话就能哄出个让旁人羡煞的宝石大门来。
丝录不知道哪里好笑，板着脸问，“好笑吗？还有力气笑不如给我补魔。”
林玉玠把不明显的表情敛回去。
“无能的丈夫。”丝录大开嘲讽。
“节制点对身体好。”
“你是不是修炼修过头，把自己炼废了？”
“没有。”
“我看很有。”
丝录提醒林玉玠：“昨晚上我消耗了好多魔力，你必须补偿我。”
“我不是及时接过来了么，再说你撤销魔法阵时脸色还很好。”
林玉玠拿出丝录给自己的邪灵之书，随意打开一页，内页朝下，横挡在丝录脸上。
“你不睡觉可以教我这个。”
给丝录找点事做，她有的忙就不会想着补魔了。
丝录书页盖脸，视线被遮挡，就小半张脸露在外头，“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你先教我。”
林玉玠瞧不见她的脸，视线游移到别处，这才发现丝录耳朵上还有配饰，一颗小小的方形紫罗兰钻石，钉在没什么肉的耳垂位置，不是很起眼。
他转下头，发现只有左侧戴了，右耳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闭拢的小圆点。
不对称的佩戴方式对他不太友好，林玉玠有点难受，想让她摘下来，或者两边都戴上。
“另一边是掉了吗？”
“只有一个。”
描述不明确的问题得到肯定准确的答案，丝录摸下耳朵上的钻石，视觉暂时失去功能时，其他感官的灵敏指数会成倍增长。
她能听清更细微的声音，嗅到更明显的味道，还有皮肤，在被人认真注视时，目光也能隔空解锁触觉体验。
探究的眼神让人的皮肤生出一片无形的小软刺，有点冷又有点发痒，就这一瞬间的冷颤引得丝录耳朵尖抖动一下。
林玉玠视线跟着上移，停留到最尖端，但很快就落下来，显然，他更在意不成对的耳饰。
可下一刻，丝录又感受到他的视线转移到了自己手腕上，停驻半晌，视线再次回转到耳朵尖上。
追寻第六感，丝录放在耳边的手往前勾一点，成功碰到林玉玠的手。
她盲人摸象似的摸过去，找到那根中指，几根手指都探过去抓住，反复摩挲中间的骨节。
林玉玠注意力被拉回来，离开丝录手腕上的镯子，瞟一眼交缠的手指，“为什么喜欢这根手指。”
“你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