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那是什么眼神？”
萧烬揉着红肿的腮帮子，小声不忿道。
别以为他没看见，就那个姓李的，刚才竟然还瞪了他一眼，简直岂有此理！
沈戾指尖摩挲着下巴的淤青，眉头微蹙，他素来善于察言观色，方才群臣看他们的眼神，带着探究、惋惜，甚至还有鄙夷的存在。
他心中虽感到诧异，却又觉得可能是因为阿澈的事情，导致了诸臣对他们有了岐意。
一旁的司昭霆却面无表情，目光始终落在文华殿的殿门上，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
在他眼里，旁人的眼神、议论都无关紧要，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无论陛下如何阻拦，无论旁人如何看待，他都要留在澈澈身边，谁也别想把他们分开。
–
内殿中，檀香袅袅，一缕缕轻烟缠绕着殿内的佛龛，在昏黄的烛火下晕出朦胧的光影。
净渊盘腿坐在蒲团上，双目轻阖，指尖捻着佛珠，正潜心打坐，周身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沉静。
忽然，他睫毛微动，猛地睁开眼，下一秒，一道清脆的少年嗓音便传了进来。
“净渊！”
净渊抬眸望去，只见一身灰布宫人衣裳的姬明澈大步跨进殿内，衣裳虽朴素，却掩不住他周身的贵气。
原本孩童般的身形已然抽长，眉眼间褪去了稚气，添了几分少年的灵动。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搁下佛珠起身，声音温和。
“殿下，又长大了。”
姬明澈连连点头，脚步没停，径直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几分急切。
“净渊，你帮我想想办法。”
净渊颔首应着，目光却不自觉落在姬明澈身上的灰布宫装上，让他捻着的佛珠微微一顿，半晌才移开视线，声音依旧温和。
“殿下，为何要穿宫人的衣物？”
姬明澈摇摇头，无奈道。
“我突然长大，没找到一件合身的，只能先借了宫人的衣裳来见你。”
净渊再次颔首，垂眸沉默片刻，抬眼时眼底漾着浅淡的柔光，轻声道。
“宫装虽素净，却不及殿下穿自己的衣裳好看。”
“嗯…”
姬明澈应了声，随后便将他将与姬煜川的争执的事一五一十的道出。
净渊静静听着，指尖的佛珠转得愈发缓慢，眼底深处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幽色。
待姬明澈说完，才抬眸看向他，目光似比往日更沉了几分，轻声问道。
“殿下，是当真想与他们三人结亲？”
姬明澈未曾察觉他语气中的异样，只用力点头，眼底满是笃定。
“想！我想跟他们在一起。”
说着话，姬明澈的身子猛然往前一凑，带着一身清浅的气息。
那是不同于殿内檀香的，属于少年独有的鲜活味道，像雨后初绽的白梅，清淡却又隐隐带一丝勾人意味。
姬明澈抬手拉住净渊的衣袖，指尖不经意蹭过对方手腕的肌肤，语气带着少见的小委屈。
“净渊，你一向最有办法的，父皇现在一意孤行，非要给昭霆哥哥他们指婚，根本不肯听我说半句话。”
净渊的胳膊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垂在身侧的右手缓缓抬起，带着檀香的微凉指腹，终是轻抚上了面前人的面庞。
他的动作极轻，似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声音低喃。
“贫僧…定会，遂了殿下的心愿。”
姬明澈眼睛一亮，猛地扑进净渊怀里，声音里满是雀跃。
“净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净渊周身一僵，下意识抬手环住怀中人的后背，掌心感受到了暖意…
他只低声应着，声音里藏着一如既往的纵容。
“嗯，殿下放心。”
–
文华殿内，气氛沉得像浸了冰的铁。
御案阶下，皆敛声屏气。
温琼瞳孔震惊，望着御座上的姬煜川，难以置信道。
“这不可能！陛下，这定是哪里弄错了！”
“殿下天真烂漫，性子纯粹得像张白纸，如今亦是不过三岁孩童的身躯，怎会与他们三个…”
“怎会有那断袖之癖！陛下，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一旁的萧雄也上前一步，他性子刚直，此刻眉头拧得紧紧的，沉声道。
“陛下，烬儿刚从北疆回上京不久，眼里只有家国大义，断不会做出这等事。”
“此事怕不是有什么内情，还请陛下明察！”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搞断袖的不是他家孙子，许是极大可能是小郡王。
毕竟，小郡王自幼就很喜爱小太子，长大了成了弯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唯有沈寂，一张老脸绷得像块铁板，依旧老老实实跪在冰凉的金砖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半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他在心里暗自叹气，他这好大儿，这回可真是给他“长脸”了。
听着温、萧两家急切的辩驳，他嘴角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心里竟莫名生出点“幸灾乐祸”的念头。
原来他不是最倒霉的，这俩老家伙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连自家小辈的心思是真是假都没摸清，等他们知道真相，怕是比他现在还头疼呢！
姬煜川冷笑，指着他们骂道。
“瞧瞧，你们一个个的还都是朝廷的中梁砥柱，却连小辈儿们的心思都觉察不出来。”
“你们还有脸跟朕反驳！”
“成德，去殿外将那三个小子朕喊进来！”
成德躬身应是，不过片刻，司昭霆三人便被带进了殿内。
三人刚踏入文华殿，殿内投来的一道道各色目光便如实质般落在他们身上。
对于三人面上的伤处，在场诸人全都自动忽略。
萧烬脚步猛地一顿，视线猝不及防撞上萧雄那双能喷火的眼睛，吓得腿肚子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
祖父这眼神，简直要把他生吞了。
他心里清楚，今日这事怕是躲不过去了，可一想到明澈，他又暗暗咬牙。
就算被祖父揍断腿，他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沈戾目光扫过殿中，当瞥见跪在地上，老脸紧绷的沈寂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与坚定。
司昭霆自始至终面无表情，仿佛周遭的异样目光都与他无关，只稳稳地站在原地。
姬煜川冷眼扫过这几人，厉声道。
“说说你们对朕的太子都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朕到底有没有冤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