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缓缓抬起手，掌心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那些符文被鲜血浸透后，泛起一层暗红的光。他喘得很厉害，全身骨头像是要裂开一样疼。战体上的鳞片几乎全掉了，皮肤上布满裂口，有些还在往外渗血。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角落。
江辰靠在断墙边，背贴着石壁，整个人缩成一团。脸色惨白，嘴唇不停发抖，手指死死抠进地缝里，指甲崩了都没松开。刚才老祖散形时的光芒已经完全消失了。禁地里只剩下几缕金焰在沟壑间游动，照出两人一长一短的影子，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江烬没动。
他知道江辰还没走。
他也明白，这种人永远不会认输。
突然，江辰抬起头。眼神起初是空的，接着渐渐变红，像是燃起了火。他死死盯着江烬，嘴里开始低声说话，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清楚。
“我才是少主……我是江家正统……你算什么？一个被赶出宗族的废物，凭什么站在这里？”
江烬冷笑了一声。
他不想听这些废话。
他只想等伤好一点，然后离开。
可江辰的声音越来越大。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我天赋最高，血脉最纯！你是废脉，连修炼都做不到！你怎么可能赢我？你怎么可能压在我头上？”
他猛地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但他咬牙撑住，往前走了两步。
“你不该回来！你不该觉醒！你不该碰焚天镜！”
江烬终于开口：“你说完了吗？”
江辰不回答。他的右手忽然伸进肋下的暗袋，猛地抽出一件东西。
是一把短枪。
锈迹斑斑，枪身弯曲，表面全是裂纹。枪尖黑中带紫，像是沾过无数人的血。一股阴冷的气息从枪上传来，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江烬瞳孔一缩。
这枪有问题。
江辰双手握紧枪柄，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疯狂地把灵力灌入枪中，整条手臂瞬间变成黑色，血管像蚯蚓一样扭曲跳动。
“这是我从古尸手里抢来的！”江辰吼道，“彭烈说，这是当年叛族者用的枪！它能杀逆脉！它能诛邪血！”
他双脚猛蹬地面，整个人像箭一样冲向江烬。
枪尖划出一道黑线，空气中响起低语，仿佛有人在念咒。
“逆者当诛！逆者当诛！逆者当诛——！”
江烬想抬手挡，但腿上的伤让他慢了一拍。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枪刺来。
就在枪尖碰到胸口的瞬间——
轰！
心口处炸开一团金光。
焚天纹自动爆发，金色火焰腾起，形成半透明的图腾，像一面盾牌挡在胸前。
残枪撞上火焰，发出刺耳的脆响。
咔！
整杆枪从枪尖开始碎裂，锈铁炸成粉末，黑气尖叫着四散逃逸，还没跑远就被金焰烧成了青烟。
江辰双臂剧震，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枪柄流下。他踉跄后退三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里还死死抓着只剩半截的枪柄。
他抬头看江烬，眼睛瞪得极大。
“不可能……这不可能！它能杀逆脉！它专门克你这种人！你怎么能挡住？你怎么敢挡住？！”
江烬缓缓站直身体。
他擦掉嘴角的一丝血，一步步朝江辰走去。
每走一步，地上的金焰就亮一些。
“我不是废脉。”他说，“我是你们封印了三百年的正统。”
江辰往后爬，手在地上拖出血痕。
“我不信！我不信！我才是江家少主！我有霸天枪！我有老祖认可！我——”
“你有的，只是别人给你的幻觉。”江烬打断他，“你从来没赢过。从小时候偷我的功法开始，你就一直在输。”
江辰浑身一颤。
“你说什么？”
“你还记得吗？”江烬停下脚步，离他只有三步远，“七岁那年，我在后山捡到一本残卷，是你偷偷拿走的。你说那是垃圾，可你回去后连夜抄了一遍。”
江辰脸色变了。
“你胡说！”
“十岁测试血脉，你当众羞辱我，说我经脉堵塞，活不过二十。可你自己呢？你偷偷找药师吃药，掩盖血脉衰退的问题。”
“闭嘴！”
“还有十三岁，你勾结外门弟子陷害我偷丹药。结果呢？你怕事情败露，半夜去藏药阁烧证据，差点把自己烧死。”
江烬低头看他：“你一直怕我。因为你心里清楚，只要我活着，你就不是最强的那个。”
江辰猛地摇头，嘴里反复念着：“不是……不是……我不可能输给你……我不可能……”
他突然抬头，眼里又燃起疯狂。
“就算你是正统又怎样？你杀了老祖！你毁了江家规矩！你就是叛徒！所有人会一起讨伐你！你等着，你会被千夫所指！你会——”
江烬抬起右手。
火焰在他掌心凝聚，化作一只拳头的模样，炽热的气流让空气都扭曲了。
“你想杀我。”他说，“那就得付出代价。”
江辰脸色煞白，拼命往后缩，脊背撞上石壁。
“你不能杀我！你要是杀了我，你就真成了罪人！你就会变成跟我一样的疯子！”
江烬没说话。
他往前踏了一步。
火焰拳悬在江辰头顶，热浪烤得他头发卷曲，皮肤发红。
江辰全身发抖，嘴里喃喃不停。
“我不甘……我不甘……凭什么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活下来了？凭什么你被赶出去还能回来？凭什么你毁了我一切还能站着看我跪下？”
江烬盯着他。
“因为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他说，“你争的从来不是对错，是地位。而我争的，是活下去的权利。”
他举起拳头，火焰越烧越高。
江辰闭上眼，等着那一击落下。
可过了几秒，什么也没发生。
他睁开眼。
江烬还站在那里，拳头高举，火焰未散。
但他没有打下去。
他收回手。
火焰熄灭。
“你现在死了，没人会记得你是谁。”江烬说，“我要你活着，看我怎么重建江家。我要你亲眼看着，什么叫真正的正统。”
江辰瘫坐在地，双手抱头，嘴里一直重复：“我不甘……我不甘……”
江烬转身，走向阵心。
他弯腰，捡起一块碎裂的石片，上面还带着一丝金焰的余温。他把石片放进怀里，和焚天镜放在一起。
然后他站直身体，看向禁地出口。
他还不能走。
还有事没做完。
他刚迈出一步——
身后传来摩擦声。
江辰爬了起来，手里攥着那半截残枪柄，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既然你不杀我……”他声音沙哑，“那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江烬没有回头。
他只是抬起左手，掌心对着身后。
一道火浪喷出，直接轰在江辰胸口。
江辰飞出去三丈远，撞在墙上，口吐鲜血，残枪柄脱手飞出，砸在地上碎成两段。
他趴在地上，动不了了。
江烬站在原地，呼吸沉重。
他知道这一拳没下死手。
他知道后面还会有人来。
他也知道，这场清算才刚刚开始。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的伤口。
血还在流。
他握紧拳头，血从指缝滴落，砸在符文中央，溅起一朵小小的火花。
禁地里，只剩下火苗在沟壑中缓慢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