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总理府大本营
气氛凝重。阿道夫·希特勒烦躁地翻看着英国报纸的译文,上面充斥着对德国暴行的谴责和对丘吉尔强硬路线的赞扬。他猛地将报纸摔在桌上,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困惑和恼怒的表情。
“这个张伯伦!”希特勒的声音带着讥讽和不解,“他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在慕尼黑的时候,他还像个容易受惊的、只想息事宁人的小姑娘,对我们有求必应。怎么波兰一完蛋,他就立刻穿上裤子,变成挥舞着大棒的莽夫了?这转变也太快了!”
站在一旁的宣传部长保罗·约瑟夫·戈培尔立刻上前一步,精准地提供了情报分析:“我的元首,您误会了。根据我们的情报和分析,张伯伦内阁虽然还在台上,但其权威已经因为波兰的灾难性崩溃而严重动摇。现在在英国下议院和舆论界真正掌握话语权的,是以温斯顿·丘吉尔为首的强硬派。这一系列强硬的声明和举措,比如加速重整军备、加强与法国的军事协调、以及更严厉的舆论攻势,大多是丘吉尔及其盟友推动的。所以,不是张伯伦变了,而是我们面对的英国政治重心已经转移了,我们激怒的不再是那个绥靖主义者,而是更危险、更坚决的敌人。”
外交部长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的脸色变得十分严峻,他忧心忡忡地补充道:“元首,戈培尔博士的分析非常准确。丘吉尔的上台倾向对我们极为不利。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德意志仇敌,坚信必须用武力摧毁我们。如果他现在或不久的将来完全掌权,英国很可能不再满足于‘静坐战’,而会采取更积极的行动,尤其是动用其皇家海军的绝对优势,对我们实施最严密的经济绞杀——全面海上封锁。这是我们目前最脆弱的命门。”
他转向希特勒,语气急切:“因此,我强烈建议,在当前这个关键时期,我们应当采取‘外交缓兵之计’。主动向伦敦和巴黎发出一些看似寻求‘妥协’的信号,甚至可以就波兰的‘残余问题’(比如但泽地位或走廊交通权)提出一些模糊的、可谈判的提议。目的不是真的达成协议,而是为了制造一种‘和平可能性依然存在’的假象,迷惑和拖延英法,特别是延缓丘吉尔派势力完全掌控英国政府的进程。我们必须为我们消化波兰、巩固东线赢得宝贵的时间!”
“拖延?妥协?里宾特洛甫部长,你太胆小了!”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浓浓的不满。海军总司令埃里希·雷德尔站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专业领域受到了轻视。“什么叫我们的舰队打不过英国?正面决战,我们的水面舰艇在数量上确实处于劣势,但战争不是简单的数字游戏!”
雷德尔走到海图前,语气变得激昂:“元首!您别忘了我们最强大的不对称武器——U型潜艇部队!上一次大战,我们的潜艇几乎掐断了英国的生命线!现在,我们的新型VII型潜艇更先进、更致命!英国人的反潜技术并没有质的飞跃。只要您下令,我们的‘狼群’可以立即进入大西洋,袭击他们的商船队!英国本土是一个依赖海上运输的岛国,只要我们能击沉足够多的货船,就能让伦敦挨饿,让他们的工厂停产!他们的封锁?哼,他们根本封锁不住我们在水下神出鬼没的潜艇!我们完全有能力给英国放血,让他们为自己的强硬付出惨痛代价!”
会议室里出现了分歧,一方主张外交拖延,另一方主张军事反击。
希特勒听着双方的争论,手指在桌面上快速地敲击着,这是他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几分钟后,他抬起手,制止了争论。
“安静!”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和决断,“雷德尔司令,你的潜艇部队的勇气和战斗力,我毫不怀疑。它们是我们未来对付英国的重要王牌。但是,现在还不是打出这张牌的最佳时机。”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做出了战略定调:“里宾特洛甫说得对,当前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消化’!我们必须彻底消化掉波兰这块巨大的战利品!这需要时间——时间用来清剿波兰的残余抵抗力量和那些该死的游击队;时间用来将波兰的工业、农业资源整合进德意志的战时经济;时间用来…按照我们的蓝图,彻底‘清理’(指驱逐和屠杀犹太人等‘不受欢迎分子’)新占领土,确保后方的绝对稳定和‘纯洁性’。”
他看向里宾特洛甫:“外交上的扯皮和烟雾弹,是必要的。你去负责,想办法和英国人周旋,让他们以为我们还有谈判的诚意,尽可能拖延他们采取更激烈行动的时间。”
他又看向雷德尔和其他军方将领:“而你们,陆海空三军,现在的核心任务是巩固东方!全力镇压波兰的任何反抗,加速整合进程。同时,西线的齐格菲防线要继续加强,防备法国人可能狗急跳墙的进攻。至于对英国的全面潜艇战…要准备,但必须等待我的命令。必须在我们的东方完全稳固、并且找到了合适的外交借口之后,才能发动。我们不能同时进行两场战争(指彻底消化波兰和与英国全面海战)。”
最后,希特勒总结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阴险:“先生们,我们要有耐心。让丘吉尔去叫嚣吧。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而不是新的敌人。等我们彻底消化了波兰,整合了东欧的资源,到时候…我们再让英国佬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强硬’!”
“是!我的元首!”众人齐声领命。
这次会议决定了德国在1939年秋冬的战略基调:在东线进行残酷的镇压与整合,在西线保持守势并辅以外交欺骗,全力为下一步更大规模的军事冒险积蓄力量。而对英国的经济绞杀战,则被暂时搁置,成为悬在大西洋上的一柄待机而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瑞士日内瓦,某中立国酒店会议厅(作为非正式接触渠道)
会议厅内气氛诡异,看似彬彬有礼,实则暗流涌动。长条谈判桌的一边,坐着以英国外交部高级官员为首的谈判小组,脸色严肃,带着审视的目光。另一边,则是德国外交部指派的“特使”,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眼神却透着一股敷衍和傲慢。
英方代表(单刀直入):“冯·施密特先生,我国政府的原则是明确且一贯的:德国军队必须无条件全部撤出波兰领土,恢复波兰的主权和独立。这是恢复和平与秩序的唯一基础。”
德方代表冯·施密特(故作惊讶):“尊敬的大卫爵士,您这个前提就错了。德意志国防军进入波兰,并非侵略,而是一次迫不得已的‘警察行动’,是一次针对波兰政府长期迫害但泽及走廊地区德意志同胞、并首先向我方开火的‘惩戒性措施’。我们是在保护我们的同胞,维护地区的稳定。”
英方代表(强压怒火):“警察行动?惩戒措施?动用数百万军队、数千架飞机坦克,将一个主权国家从地图上抹掉,这叫警察行动?据我们所知,是你们的党卫队伪装成波兰军人袭击了自家的电台,制造了所谓的‘波兰入侵’借口!”
冯·施密特(面不改色,熟练背诵):“爵士,您这是受到了波兰流亡政府虚假宣传的蒙蔽。那些是赤裸裸的谎言。事实是波兰军队首先越境挑衅,我军被迫自卫反击。元首对此深感痛心,但为了德意志民族的安全,不得不采取果断措施。”
英方代表(抓住关键):“好,即便按你所说,是‘惩戒’。那么现在波兰军队已被击败,政府也已流亡,你们的‘惩戒’目的已经达到。为何还不撤军?反而与苏联共同瓜分、并直接吞并其领土?”
冯·施密特(换上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唉,爵士,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军之所以暂时留在波兰,是出于高度的人道主义责任和国际义务感。目前波兰境内局势极度混乱,充斥着大量的散兵游勇、土匪、以及对德意志民族怀有极端仇恨的破坏分子。我们必须负责地‘清理’(s?ubern)这些不稳定因素,恢复法律与秩序,确保当地居民(包括德意志裔和波兰裔)的生命财产安全。这是一个艰巨而漫长的过程。贸然撤军,只会导致更大的混乱和人道主义灾难。这并非吞并,而是‘临时行政管理’。”
英方代表(冷笑):“‘清理’?‘临时行政管理’?冯·施密特先生,这种说法恐怕连你们自己都不信吧?你们在波兰设立总督区,推行日耳曼化政策,这难道是临时管理?”
冯·施密特(避实就虚):“必要的治安措施和行政管理,是为了长治久安。关于最终的政治地位,完全可以放在未来的和平会议上讨论。当前的首要任务是稳定局势。只要安全环境得到保障,一切都可以谈。”
英方代表(失去耐心):“你的意思是,只要你们单方面认定‘不安全’,就可以无限期占领下去?这完全是强盗逻辑!我们必须设定一个明确的撤军时间表!”
冯·施密特(两手一摊,故作无奈):“时间表?这太不现实了。安全局势的改善取决于很多变量,尤其是需要波兰残余势力的配合。他们一直在进行恐怖活动,阻碍和平进程。除非他们放下武器,接受现实,否则我军很难撤离。当然,如果英国政府能运用影响力,说服伦敦的波兰流亡政府下令停止一切抵抗,那将极大地促进和平进程。”
英方代表(怒极反笑):“让一个被你们摧毁了国家的流亡政府,命令其人民停止抵抗你们的占领?冯·施密特先生,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冯·施密特(微笑):“为了和平,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们德意志民族是热爱和平的。”
……
会议就这样日复一日、周复一周地进行着。双方围绕“侵略”与“自卫”、“占领”与“托管”、“撤军”与“条件”等核心问题,进行着毫无营养、永无结果的循环辩论。德国代表熟练地运用各种外交辞令进行拖延、混淆视听、倒打一耙,其核心目的只有一个:为希特勒在国内镇压波兰抵抗运动、巩固统治、以及为下一步西线进攻进行军事准备,争取宝贵的时间。
英国代表虽然心知肚明这是德国的缓兵之计,但在国内政治压力(仍有部分人幻想和平)和“程序正义”的束缚下,又不得不坐在谈判桌前,试图通过外交渠道解决问题,同时也在为英国自身的战备争取时间。
这场在日内瓦豪华酒店里上演的“外交滑稽剧”,与在波兰土地上正在发生的血腥镇压和种族清洗,形成了残酷而鲜明的对比。它充分暴露了纳粹德国外交的欺诈本质,也反映了战争初期西方盟国在面对赤裸裸的侵略时,在策略上的犹豫与无力。所有这些虚伪的谈判,都只是暴风雨来临前,沉闷而压抑的序曲。真正的较量,将在不久后的战场上,以钢铁和鲜血的形式,做出最终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