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椭圆形办公室的壁炉里,山核桃木燃烧发出轻微的爆裂声。罗斯福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击着不规则的节奏,目光却未离开膝盖上那份标着的文件夹——胡佛刚刚送来的西部委员会会议记录。
第17页第3段,总统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猎人发现珍稀猎物时的兴奋,把那部分再读一遍。
埃德加·胡佛调整了下金丝眼镜, FbI徽章在壁炉火光中泛着冷光:爱德华·洛厄尔称:罗斯福总统需要制衡摩根的力量,正如汉密尔顿当年警告金融集权比政治集权更危险...
一阵突如其来的笑声打断了诵读。罗斯福转动轮椅面向窗外,南草坪上的积雪反射着月光,让他灰白的鬓角看起来像镀了层白银。九岁就能把《联邦党人文集》用得这么妙,总统的轮椅转回来时,眼中闪烁着棋手发现天才学徒时的光芒,胡佛,我们正在见证未来总统的成长。
FbI局长的钢笔在记事本上顿了顿。这个细节没逃过罗斯福的眼睛——就像他没漏看报告里爱德华用积木搭建白宫的隐喻,以及理查德对瑞士银行网络的如数家珍。
您不担心他们看穿新政的金融策略?胡佛谨慎地提问,同时瞥了眼办公室角落的录音设备——那机器看似关闭,实则24小时运转。
罗斯福从雪茄盒里取出根未剪的哈瓦那,这是上周特纳托参议员送来的圣诞礼物知道为什么我默许特纳去年戳破神童谎言吗?他忽然换了话题,剪刀剪下茄帽的声响像微型政变,1935年12月3日,就在第二次炉边谈话前,特纳亲自向我保证会让两个孩子十年。
窗外的风雪突然变大,拍打着玻璃像无数急切想入内的幽灵。胡佛想起监视报告里那个细节:爱德华最近迷上了密码学,经常用罗斯福的炉边谈话录音练习解密。
理查德那孩子...总统吐出的烟圈在空中形成模糊的美元符号,他会把摩根那样的东部财阀扫进历史垃圾堆。烟灰缸接住坠落的烟灰,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而他的兄弟,胡佛,他的兄弟会坐在我现在这个位置,签署让那些垃圾永远无法回收的法案。
胡佛的记事本上出现一道长长的墨水痕迹。他想起昨天才拦截的摩根家族密电,内容正是关于如何通过联姻控制特纳家族第三代。现在想来,那封密电的解密方式与爱德华最近研究的维吉尼亚密码惊人相似。
肯尼迪家的小鬼...罗斯福的雪茄指向墙上美国地图的波士顿位置,连做对手棋都不够格。他忽然压低声音,知道为什么海洋馆总要放几条鲶鱼在水族箱里吗?
胡佛条件反射地翻开档案夹,寻找可能的密码含义。总统却自己揭晓了答案:为了不让其他鱼懒死。雪茄烟指向报告里特纳兄弟的照片,这两个孩子就是我为美国权贵阶层准备的鲶鱼。
风雪拍窗的节奏突然变得急促。胡佛想起监视记录中,理查德每次听到鲶鱼效应这个词时都会异常专注——那通常是商学院研究生才懂的概念。
通知我们在哈佛的人,罗斯福的轮椅转向办公桌,暗示会谈结束,等爱德华入学后,给他安排到弗兰克福特教授的宪法课。他的钢笔在便签上写下一串数字——恰好是特纳家族信托基金的账户尾号,那老狐狸会教他真正有用的东西,而不是像教小肯尼迪那样敷衍了事。
胡佛起身时,注意到总统的日历翻到了1948年那页——理论上该换的日历却特意保留着,上面某个日期被红笔圈出。根据情报,那正是爱德华·洛厄尔的法定选举年龄达标日。
走向门口时,FbI局长的皮鞋踩到什么东西。弯腰拾起的瞬间,他认出这是爱德华遗落在财政部走廊的便条纸碎片,上面残留着半个微分方程——与总统刚写的信托账号数字完美吻合。
关门声在空旷的白宫走廊回荡。在某个不存在的回音里,似乎能听见两个孩子的笑声:一个在背诵《独立宣言》,另一个在哼唱华尔街的收购战歌。
1936年1月的雪夜,特纳庄园的温室里弥漫着橙花与野心的气息。凯瑟琳·摩根的手指在微微隆起的腹部画着圈,真丝睡袍下的身躯已孕育五个月的生命。她手中的水晶杯盛着石榴汁,在灯光下像一汪凝固的血。
大卫的股权比例又下降了3%。凯瑟琳的脚尖轻点茶几,摩根家族的徽章戒指在无名指上闪烁,等我生下这个孩子...她的目光如手术刀般划过特纳的脸,我就会成为摩根的女王。
角落里的安娜·杜邦突然瑟缩了一下。这个同样怀着特纳孩子的杜邦家族远亲,此刻正神经质地摩挲着珍珠项链,仿佛那是唯一能让她保持镇定的物件。她的腹部比凯瑟琳更明显,却像犯了错似的用披肩遮掩。
凯瑟琳突然转向正在拼图的理查德和爱德华,红唇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你们会帮助自己的弟弟,对吗?她的高跟鞋尖轻轻踢了下爱德华的积木,就像好哥哥该做的那样。
瞬间,两个男孩的眼神变得空洞。理查德的手指突然松开,拼图碎片哗啦散落;爱德华的嘴角流出一点口水,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哝声——完美复刻他们在公众场合的形象。
凯瑟琳!特纳的声音像鞭子抽过温室,惊飞了窗外栖息的乌鸦,他们还只是孩子。他走向安娜,大手覆在她颤抖的手背上,别怕,你的孩子同样会得到支持。
安娜的珍珠项链突然断裂,珠子滚落在波斯地毯上像一场微型雪崩。特纳弯腰拾起一颗,放在她隆起的腹部:杜邦家的艺术天赋加上我的血脉...他的拇指擦过安娜的泪痕,这孩子会成为理查德和爱德华最好的助力。
凯瑟琳冷笑一声,将石榴汁一饮而尽。当她起身时,睡袍开衩处露出大腿内侧的新纹身——摩根与特纳的家徽交织成的图腾,下方刻着未来之王的拉丁文。
三个月后见,男孩们。她的红唇在理查德额头留下一个唇印,像盖下所有权印章。爱德华假装害怕地躲到安娜身后,趁机将一颗珍珠塞进她手提包——那是洛厄尔家族用来传递密信的容器。
当女人们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温室的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嗒声。理查德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华尔街之狼,他拾起凯瑟琳用过的水晶杯,对着灯光观察杯缘的口红印:摩根女王?他的冷笑让室温骤降,她最多活到加冕典礼前夜。
爱德华已经在地板上排列起那些散落的珍珠,组成了摩根银行的股权结构图:这个弟弟...他指向代表凯瑟琳腹中胎儿的珍珠,会是我们插在摩根心脏的导管。他的指甲在某颗珍珠上划出刻痕——那恰好是大卫·摩根在家族信托中的持股比例。
特纳默许地看着两个儿子。窗外的雪光透过玻璃,在他们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将孩童的轮廓切割成政客般的棱角。他想起上周收到的密报:老摩根已经出现肝硬化症状,而大卫最近在华尔街闹出的丑闻,足够让任何一家二流报纸销量翻倍。
安娜的孩子更关键。特纳突然开口,手指轻叩温室的控制阀。随着一阵机械嗡鸣,隐藏的保险柜从兰花架后滑出,杜邦的化学帝国正在研发新型聚合物...他取出一份标着字样的文件,这孩子在母胎里就浸泡在专利配方里。
理查德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九岁的少年像嗅到血腥的鲨鱼,扑向文件上那些化学公式:如果控制住杜邦的军工应用专利...他的声音因兴奋而嘶哑,我们就能卡住东部60%的武器生产线。
爱德华则站在窗前,月光将他瘦小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本《君主论》,书页正好翻到论依靠他人武力获取的君主国一章。凯瑟琳以为子宫是她的武器...男孩的声音像毒蛇滑过冰面,却不知道我们早已在摩根的血脉里下了毒。
温室里的温度似乎随着这句话降至冰点。特纳突然大笑,笑声惊动了庄园里所有的夜行动物。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凯瑟琳留下的唇印正在理查德额头慢慢干涸,像一朵枯萎的权力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