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讯符的光芒黯淡下去,石缝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消息已经传给墨老,是福是祸,很快就会揭晓。毒丹在丹田缓缓转动,冰冷的力量抚平了经脉中因紧张而翻腾的气息。我靠在潮湿的岩壁上,闭上眼,试图将黑雾岛东北码头的地形、守卫分布、蛟族运输船的规律在脑中再过一遍。
突然,一股极其细微、却锐利如针的灵力波动,毫无征兆地刺入我的感知范围!
不是墨老那阴晦如深渊的气息,也不是青霄门或蛟族修士那种或张扬或腥臊的灵力。这股波动,纯净、凝练、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凛然锋锐,仿佛能轻易切开这黑雾岛厚重的毒瘴!
中土剑修!是那个白衣女子!
我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悄无声息地滑到石缝边缘,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外面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但在我凝聚毒丹后愈发敏锐的感知里,一道淡金色的、如同初阳破晓般的光晕,正悬停在百丈外的半空中。
光晕中,那道素白的身影若隐若现,衣袂在雾气中轻轻飘动,依旧看不清面容,只有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仿佛穿透了重重阻隔,精准地落向我的藏身之处。
她找到我了!
她是怎么找到的?是因为我动用传讯符?还是她一直就在附近,只是我之前修为不够,无法察觉?心念电转间,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面对墨老,我尚可周旋,因为彼此有所图谋。可这个中土剑修,目的不明,实力深不可测,她的剑,可是连二阶妖兽都能秒杀的!
逃?在她面前,我能逃得掉吗?
就在我体内万毒真元下意识凝聚,准备拼死一搏的瞬间,那道悬停的身影却并未逼近,也没有拔出她那柄恐怖的古剑。她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隔着百丈雾瘴,与我“对视”。
没有杀意,没有敌意,甚至没有探究。那目光,更像是一种……审视?或者说,确认?
时间仿佛凝固了。我屏住呼吸,毒丹运转到极致,将自身气息收敛得如同顽石。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这种未知比直接的攻击更让人心悸。
良久,就在我几乎要按捺不住率先出手的冲动时,她动了。
不是冲向我,而是抬起了那只素白的手。指尖一缕精纯至极的剑元凝聚,却不是攻击,而是在空中虚划。淡金色的剑元轨迹在空中留下清晰的痕迹,组成了两个古朴的字迹:
“速离。”
字迹在空中停留了数息,随即如同晨曦下的露水,悄然消散。而那白衣女子,深深看了我藏身的方向一眼,周身金光一闪,便化作一道惊鸿,消失在浓雾深处,来得突兀,去得也干脆。
仿佛她出现的目的,就只是为了留下这两个字。
我僵在原地,心脏仍在狂跳。“速离”?她是在警告我?警告我什么?离开黑雾岛?还是离开东海?
为什么?她是谁?中土哪一派?为何三番两次出现在我附近,这次更是直接出言警示?她与青霄门、与墨老、与这升仙台,又有什么关系?
无数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却找不到任何答案。这白衣女子,就像一团迷雾,比黑雾岛的毒瘴更加难以捉摸。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对我……似乎并无即刻的恶意。否则,以她的实力,刚才完全可以出手。
这“速离”二字,是善意提醒,还是别有深意?
我缓缓坐回石缝深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岩石。墨老的棋局还未明朗,现在又多了这个神秘的中土剑修。东海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速离”……我咀嚼着这两个字。现在离开?不可能。升仙台之事关乎青霄门根基,是我复仇的关键一环,墨老的计划虽险,却是我目前唯一能借力的途径。更何况,我刚凝聚毒丹,实力大增,岂能因一句来历不明的警告就退缩?
但……也不能不防。这女子的出现,意味着更复杂的势力可能已经介入。我的行动,必须更加谨慎。
我将那“速离”二字压在心底,如同在剑刃上行走,愈发小心。当务之急,还是等待墨老的回应,并继续搜集升仙台的情报。至于这中土剑修……暂且将她看作一个变数,一个需要极度警惕的旁观者。
我重新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回对码头方向的监控上。体内的毒丹幽幽旋转,散发出冰冷的光泽。路还得继续走,但每一步,都要踏得更加沉稳。这突如其来的“剑鞘”,虽未出剑,却已让我感到了无形的锋刃悬于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