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是蕴脉丹和净丹药粉混合的气息,勉强压下了血腥与痛楚。
伤势被暂时压制,但经脉深处那隐隐的抽痛,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时刻盘踞着,提醒着我的脆弱。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灵力的微弱流转,都能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滞涩与隐患。
我需要更多丹药。更好的丹药。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日夜啃噬着我。
擂台获胜带来的那瓶蕴脉丹,如同杯水车薪,仅仅是将我从崩溃边缘拉回,远不足以根治沉疴,更别提支撑我继续修炼那消耗巨大的《惊雷剑诀》。
贡献点获取艰难且缓慢,风险极高。秘密石穴里囤积的“净丹”数量有限,且品质因古玉受损而有所下降。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废丹房更深处——陈驼子偶尔会进入的那片区域。那里,似乎存放着一些“特殊”的废丹,一些……或许连他都不敢轻易触碰、但品质可能更高的“垃圾”。
危险。极度危险。
陈驼子此人,看似佝偻猥琐,实则气息阴沉,给我的感觉比钱老六那种纯粹的暴戾更令人不安。窥伺他的地盘,一旦被发现,下场绝对比擂台落败凄惨百倍。
但诱惑太大。
一连数日,我借着清理垃圾、搬运新废渣的机会,更加频繁地出入废丹房。我表现得比以往更加麻木、顺从,动作却像最谨慎的猎食者,用眼角的余光,用引气后增强的微弱感知,拼命搜集着一切信息。
陈驼子的活动规律,他开启那片区域禁制时手指掐诀的细微动作(尽管模糊不清),甚至是他身上偶尔沾染的、与外围废丹截然不同的、更隐晦也更危险的药气……
信息碎片在脑中拼凑,一个冒险的计划逐渐成型。
机会在一个午后降临。
一名刑罚堂弟子突然到来,传达某个长老的命令,似乎是需要调取一批特殊的废弃毒物用于某种试验。陈驼子不敢怠慢,立刻点头哈腰地引着那人走向深处,开启禁制,走了进去。
时机!
我正假装在附近清理一堆腐蚀性的粘稠废渣,见状立刻屏住呼吸,将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近那片区域的岩壁拐角。
禁制并未完全闭合,留下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或许是陈驼子为了方便很快出来。
里面隐约传来对话声和某种能量波动。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冒险将一丝微弱的灵识,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从那道缝隙中探入——
瞬间,一股混杂着无数种恐怖毒性、却又蕴含着某种惊人能量的狂暴气息扑面而来!我的灵识如同被烈火灼烧,剧痛之下差点溃散!
但我死死稳住,强行“看”去。
里面空间不大,堆放的并非外围那种杂乱无章的渣滓,而是一个个密封程度不一的玉盒、石罐!许多容器表面都闪烁着危险的幽光,贴满了符箓封条!空气中弥漫的毒性能量浓度,远超外界十倍百倍!
甚至有几个罐子在轻微震动,仿佛里面封印着活物!
就在这时,我感知到其中一个破损了一半的黑色石罐。它被随意放在角落,封条断裂,里面是一种暗紫色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粘稠液体,散发出的毒性让我灵识刺痛,但其核心,却有一点极其精纯、甚至带着一丝神圣气息的金光在顽强闪烁!
那是……某种毒性极其可怕的丹药失败后的残渣?但其中竟还保留着一丝未泯的、极高品质的本源药力?!
就在我被那奇异的景象吸引的瞬间——
“嗯?”
深处正在与刑罚堂弟子交谈的陈驼子,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珠不易察觉地向我藏身的方向瞥了一眼。
一股冰冷的、如同毒蛇舔舐般的寒意瞬间席卷我的全身!
被发现了?!
不,或许只是怀疑?
我吓得魂飞魄散,瞬间斩断那丝灵识,不顾一切地收敛所有气息,身体紧紧贴附在冰冷粗糙的岩壁上,连心跳都几乎停止。
里面安静了一瞬。
然后传来陈驼子继续谄媚解释的声音,似乎并无异常。
但我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陈驼子才陪着那名刑罚堂弟子走出来,重新小心翼翼地闭合了禁制。
我趁着他们离开的间隙,像一道真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溜回外围区域,继续假装埋头清理,手指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陈驼子送走那人后,佝偻着背,慢吞吞地踱步回来。他没有立刻回到他的位置上,而是在废丹房里缓缓踱步,那双三角眼如同最阴冷的探灯,一遍遍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正在忙碌的矿奴。
目光几次从我的背上滑过。
每一次,都让我感觉像被冰冷的刀锋刮过。
他发现了什么?还是仅仅是例行公事的警惕?
我强作镇定,不敢流露出丝毫异常,将全部的恐惧和紧张死死压在心底,只露出麻木和疲惫。
终于,他似乎没有找到什么疑点,慢悠悠地坐回他的破椅子上,闭上眼睛假寐。
但我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冰冷的网,已经悄然撒下。废丹房里的空气,似乎比以前更加凝滞,更加令人窒息。
我低着头,继续手里的活计,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那个破损石罐里的暗紫色毒泥……那点精纯的金光……
危险,但其中蕴含的可能性,让我心脏狂跳。
但同时,陈驼子那最后疑似察觉的一瞥,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我的侥幸。
他知道有人在窥探。
他在警惕。
或许,他就在等着谁自投罗网。
我攥紧了手中沾满毒渍的铲子,指甲掐进掌心。
宝藏就在眼前,却守着一条打盹的毒蛇。
取,还是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