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的问题，像一枚精准的冰锥，瞬间刺破了阿依娜勉强维持的镇定外壳。
他……他怎么知道宫女弟弟的事？！
这是系统刚刚在她脑海里爆出的料，她甚至没来得及做任何表情或动作来“暗示”！他难道能……读心不成？！
这个荒诞而可怕的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闯入阿依娜的脑海，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倒流，碧色的瞳孔因极致震惊而微微收缩。她猛地低下头，试图掩饰瞬间的失态，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他怎么会知道？！他听见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猜的？还是他另外派人去查了？对，一定是这样，他是皇帝，手段通天，肯定查到了那个宫女的软肋……】
萧衍看着她骤然苍白的脸色和慌乱躲闪的眼神，听着她内心惊涛骇浪般的惊疑不定，心中那股奇异的感觉愈发清晰。他几乎能肯定，自己听到的并非幻觉，而是这个看似懵懂公主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似乎有一个无比灵通的消息来源，并能以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知晓。
但他并不急于戳破。眼下，利用这“优势”撬开局面才是关键。
「嗯？」萧衍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向前迫近一步，「回答朕。」
冰冷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阿依娜知道，此刻任何异常的沉默或否认都会加重怀疑。她必须接话，还必须接得符合她“懵懂受惊”的人设。
她抬起泪眼，肩膀微微发抖，像是努力回忆又因为害怕而语无伦次：「弟弟……坏……坏人……抓……钱……很多亮亮的钱……吓……吓她……」她一边说，一边笨拙地比划着数钱和掐脖子的动作。
【系统说是赌债！赵擎的人帮还了赌债还威胁她弟弟性命！我只能提示到这了，再多的“梦”就太假了！求求你听懂吧！】
萧衍眸色深沉如夜。赌债，威胁。这与她心声中提到的细节完全吻合。
「很好。」萧衍直起身，不再看她，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他转身，对门外沉声道：「李德全。」
内侍总管李德全立刻悄无声息地进来，躬身听令。
「将指认娜美人的宫女，单独关押，严加看管。重点查她家中近亲，尤其是其弟，近半年来所有财务往来、接触之人，有无受过威胁。给她带句话，」萧衍的声音冰冷无情，「若现在招出实情，朕可酌情饶她家人不死。若冥顽不灵，欺君之罪，株连三族。」
「奴才遵旨！」李德全心头凛然，不敢多问一句，立刻退出去办。皇上这命令如此具体明确，显然是掌握了极关键的内情。
萧衍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依旧跪坐在地、看似惊魂未定的阿依娜。他伸出手，并非搀扶，而是用两根手指，拈起那枚从西山马场搜出的、赵擎的亲笔手令。
「至于这个……」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赵爱卿真是替朕分忧，连后宫罪证都替朕搜寻得如此‘周全’。」
「摆驾，」他语气骤然变得森寒，「朕要去亲自问问赵尚书，这份‘忠心’，朕该如何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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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庄严肃穆的乾元殿内，气氛却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赵擎被急召入宫，一路上心中已觉不妙。西山马场那边突然失去联系，王莽不知所踪，他派去查探的人如同石沉大海。此刻被皇帝紧急召见，他强自镇定，但眼皮却跳得厉害。
当他步入大殿，看到御案之上，赫然摆放着那几封他命人仿造的密信草稿、那方特制印泥，以及——最要命的——他那份写给王莽的亲笔手令时，所有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赵爱卿，」萧衍高踞御座，声音平缓，却带着千钧之力，「这些东西，眼熟吗？」
赵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朝服后背：「皇上！臣……臣不知这是何物！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请皇上明察！」他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句话，做最后的挣扎。
「陷害？」萧衍轻笑一声，拿起那份手令，「这上面的笔迹，印鉴，行事风格，乃至送达路径上的见证人，朕都已核对清楚。赵擎，你要朕一一找来与你对质吗？」
「西山马场副将王莽，」萧衍的声音陡然转厉，「已被朕拿下！他招认的一切，需要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再复述一遍给你听吗？！你勾结后宫，伪造证据，构陷妃嫔，企图蒙蔽圣听，该当何罪！」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赵擎心上。他知道，完了。皇帝不仅拿到了证据，甚至连王莽都抓住了！人证物证俱全，他再无辩驳的可能！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攫住了他。他瘫软在地，抖如筛糠，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萧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兵部尚书，眼中没有丝毫温度：「赵擎，你太让朕失望了。来人！」
殿外侍卫应声而入。
「剥去他的官服顶戴，押入天牢，严加看守！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萧衍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着三司会审，给朕彻查此案，一应党羽，绝不姑息！」
「臣……冤枉……」赵擎被侍卫粗暴地拖起，发出最后一声无力的哀鸣，随即被堵上嘴，拖出了大殿。
昔日威风八面的权臣，转眼间已成为阶下之囚。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皇宫前朝。一时间，所有与赵擎有过往来的官员无不人心惶惶，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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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赵擎，萧衍并未停顿。他的目光转向后宫方向，冷意更甚。
「摆驾，长春宫。」他吐出四个字。
长春宫，乃是林贵妃的居所。
当皇帝御驾抵达时，林贵妃还兀自不知大祸临头。她听闻赵擎被急召入宫，心中正自忐忑，见皇帝前来，连忙盛装出迎，脸上带着柔媚的笑意：「皇上今日怎么有空到臣妾这里来了？可是……」
她的话音在接触到萧衍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眸时，戛然而止。心，猛地沉了下去。
萧衍径直走入殿中，挥退所有宫人。
殿内只剩下他与林贵妃二人，气氛压抑得可怕。
「皇上……」林贵妃强笑着，还想上前。
「跪下。」萧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贵妃脸色一白，依言跪下，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赵擎已招认，」萧衍开口，第一句话就如晴天霹雳，炸得林贵妃头晕眼花，「伪造娜美人通敌证据，构陷妃嫔，其中，亦有你的手笔。」
「皇上明鉴！」林贵妃吓得魂飞魄散，急忙磕头，「臣妾冤枉！臣妾久居深宫，怎会与前朝之事有牵连？定是那赵擎胡乱攀咬！臣妾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
【系统提示：检测到目标人物“林贵妃”情绪极度恐慌，正在回忆与赵擎私会细节及财物往来。关联信息：翡翠鸳鸯玉佩、城南私宅、通过御膳房采买太监传递消息……】
阿依娜的心声（或者说系统爆料）再次精准地在萧衍脑海中响起，提供了更具体的线索。
萧衍眼中寒光更盛。他原本只是依据赵擎的倒台和那手令来震慑试探，没想到，竟真的炸出更多不堪的隐秘！私会？私宅？传递消息？
「冤枉？」萧衍俯下身，冰冷的目光锁住她，「那你告诉朕，赵擎为何会知道你膝盖内侧有一块梅花状胎记？又为何会赠你一对宫廷造办处流出、却刻了他赵家私印的翡翠鸳鸯玉佩？」
这两个极其私密、绝不该由外臣知晓的细节被皇帝一口道破，林贵妃如遭雷击，整个人彻底僵住，脸上血色尽褪，连嘴唇都在哆嗦。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她和赵擎的私情……皇上竟然知道了！
「还有你通过御膳房采买太监，送往城南私宅的那些‘家书’，」萧衍的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魔咒，「需要朕现在派人去取来，念给你听吗？」
最后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林贵妃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再也无法狡辩：「皇上……臣妾……臣妾罪该万死！是赵擎他逼迫臣妾的！是他逼我的啊皇上！」她试图爬过来抱住萧衍的腿求饶。
萧衍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逼她？系统提供的信息里，可有不少是她主动邀约、索要钱财珠宝的记录。
「通敌案虽是你二人构陷，但你身为贵妃，与外臣勾结，秽乱宫闱，欺君罔上，每一条都是死罪！」萧衍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念你伺候朕多年，朕赐你全尸。」
「不！皇上！不要！」林贵妃发出凄厉的尖叫，「臣妾知错了！求皇上看在往日情分上……」
「情分？」萧衍冷笑，「从你与赵擎暗通曲款的那一天起，你我之间，还有何情分可言？」
他不再看她绝望扭曲的脸，扬声道：「来人！」
李德全带着宫人进来。
「林贵妃行为不端，即日起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萧衍下令，语气决绝，「赐白绫三尺，鸩酒一杯，让她自行了断。若有不从，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遵旨！」李德全心中骇然，连忙示意身后的太监上前架起已经瘫软如泥、哭嚎不止的林氏。
「看好长春宫，一应人等不得出入，所有物品封存待查！」萧衍补充道，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若有同党，一经查出，严惩不贷！」
处理完这一切，萧衍才大步走出长春宫。殿外阳光刺眼，他却只觉得周身弥漫着一股清理门户后的冷冽与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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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皇帝雷厉风行地处置赵擎和林贵妃的消息传到那间狭小的宫室时，阿依娜正捧着宫人刚刚送来的、还算温热的饭食。
听着门外侍卫压低声音、带着惊惧与兴奋的议论，她慢慢地、慢慢地松了一口气。
【赵擎下狱！林贵妃赐死！危机……解除了？】
巨大的不真实感包裹着她。短短一天之内，她从必死的绝境，竟然真的逆风翻盘了！
那个男人……他信了她。不仅信了，还以如此迅猛酷烈的手段，连根拔起了两个强大的敌人。
她低头扒了一口饭，米粒的香甜似乎此刻才真正尝出味道。
【系统提示：宿主成功化解重大生存危机，推动剧情关键进展。奖励结算中……】
【奖励：宫斗生存点+500，「语言精通」技能点+50，「防身术·基础」领悟进度+20%。当前生存概率提升至85%。】
【新瓜预告：皇叔萧远对赵擎倒台反应异常，正在秘密接触赵擎旧部……请宿主保持关注。】
阿依娜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皇叔萧远……
果然，打倒了豺狼，还有更狡猾的狐狸在暗处窥伺。
但此刻，她心中那份一直紧绷的恐惧，却悄然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对萧衍那可怕洞察力和手段的敬畏，以及一丝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依赖与安心。
至少现在，她知道，那个能决定她生死的男人，似乎并不想她死。
甚至，可能……还需要她？
她嚼着口中的食物，碧眸之中，重新闪烁起机敏而灵动的光芒。
冷宫的阴霾似乎正在逐渐散去，但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未知的前方酝酿。而她，这个靠“吃瓜”为生的和亲公主，已然被卷入了风暴的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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