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暖融融的日头已升得老高。
寝殿内,安神香燃尽后的淡淡余韵缭绕,一派静谧安宁。
湛知弦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觉得周身舒畅,昨夜耗去的精气神补回了些许。
他一睁眼,便见君天碧斜倚在他身侧的慵懒身影。
她只随意披着件玄色丝袍,背后垫着柔软的引枕,墨发未束,流水般铺散在枕畔肩头。
长睫低垂,指尖夹着信笺,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得颇为出神。
那信笺是闻辛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足有三页纸。
君天碧一目十行地浏览着。
前面半页倒是规规矩矩,简短报了平安,提及檀焚祭司说他修习蛊术颇有天赋云云。
可剩下的两页半......
笔锋一转,全是缠绵露骨的情话,字里行间能嗅到赤蒙城风雨也掩不住的灼热思念,大胆得令人咋舌。
信末还附了一张闻辛亲笔的丹青,美其名曰“练体术疲乏,偶习画技以怡情”。
只是这丹青......
画中人身姿慵懒,衣衫半褪,松垮地累在胯骨上方,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墨发披散,眼神迷离带媚地望着画外......
这“练画技”的用意,未免太过昭然若揭。
君天碧眉梢轻挑,指尖轻轻弹了弹那惹火的画像。
随即将那三页信纸连同那张意图明显的丹青依原样利落地折好,塞回信封。
刚抬起眼,便对上了湛知弦不知看了多久的目光。
她将那信封随手放到枕边,唇角微勾,“醒了?”
“看来昨晚......是真累着我们的湛公子了?”
“日上三竿才醒,连平日里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都忘了?”
阳光在她眼中流转,漾出几分戏谑。
湛知弦被她这话唤回了神智。
昨夜浴池中被撩拨起满腔浓情,却被她无情晾在一边,最终心神俱疲睡去的窘境随之涌上心头。
思及此,他缓缓坐起身,锦被滑落至腰际,露出些许暧昧的红痕。
他垂首为自己辩驳,控诉着她的恶行:
“城主明鉴......昨夜那般情形,任是谁......也难以保持清醒礼节。”
“是知弦定力不足,未能守住心神,才......”
他话未说尽,耳根却已悄悄染上薄红。
君天碧心情颇好地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细微的轻响。
玄色宽袖因着她的动作滑落,更显腰身细窄。
她揶揄道:“昨夜,还好有孤帮你醒酒。”
“倒是你,酒后失态,抱着孤又亲又啃,还说些胡话......”
她摇摇头,“不过......情有可原,看来湛公子以后,还是少沾那些穿肠毒药为妙。”
湛知弦被她这倒打一耙说得哭笑不得。
忽然倾身过去,伸手去捞她那截单薄腰肢,将额头抵在她肩窝,嗅着她身上清冽的冷香。
郁闷,又无比认真:“让知弦醉的......从来就不是酒。”
他抬起头,望进她深邃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是您。”
仅仅是她。
君天碧眉梢一挑,眼底掠过一丝兴味。
她捧住湛知弦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不客气地在他温热的脸上揉捏起来。
像是在把玩一件温润的玉器,将那俊雅的容颜捏得有些变形。
揉散那点委屈,弄出一副任她搓圆捏扁的模样。
“哦?是吗?”
她尾音上扬,眼中促狭更深,“那可真不巧,孤即将北征,怕是有一段时日......不能醉你了。”
脸颊被她揉搓着泛红,湛知弦也不挣扎,只握住了她的手。
他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目光深深地望进她眼底。
“此次北征......城主不打算带知弦同行吗?”
他心中其实清明如镜。
若城主亲征,尧光城中枢必须有一个能绝对代表她的人坐镇。
朝堂上那些各有派系、心思各异的官员指望不上。
唯有他这无官身却握有城主特令,能直接调动部分暗卫的“男宠”,才能以非常手段有效制衡各方。
可明白归明白,他还是忍不住生出奢望。
奢望能跟随在她身侧,与她并肩,踏足那片即将燃起烽烟的北境。
君天碧看着他微微垂下的唇角,指尖轻轻挑起那柔软的弧度。
“急什么?”
她笑了笑,眸中光华流转,映着窗外的日光,带着睥睨天下的自信。
“待孤在北夷,扫清所有障碍,为尧光蹚出一条康庄大道......”
“届时,再带你同去,与孤一道,巡视疆土,如何?”
湛知弦的唇角终不自觉扬起,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清俊温润,如同雨后初霁的晴空。
为她对自己的这份看重,也为她的信任。
“好。”
他紧握着她的手,眸光执着,郑重承诺,“知弦必在尧光,为城主守好后方,定不让您有后顾之忧。”
君天碧满意地应了一声,收回手,掀开丝被下榻,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洗漱吧。”她背对着他,“再耽搁,早膳真要变成午膳了。”
湛知弦也跟着起身,一边整理着松散的寝衣,一边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忍不住低声笑道:
“城主若还像昨夜那般......折腾,只怕是晚膳......知弦也见不到了。”
君天碧正拿起一旁的外袍,闻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回头瞥了他一眼。
“见不到,就撬开嘴硬塞。”
“总得灌下去,不然......”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劲瘦的腰身上停留一瞬,唇角微勾。
“身子骨越来越不禁折腾,可如何是好?”
湛知弦被她这番歪理说得一愣,系衣带的手一顿,望着她走向屏风的背影摇头失笑:
“城主的性子啊......”
真是让人又爱又......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