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警钟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闯军大营的恐慌。
从极度的松懈到灭顶之灾的降临,中间没有任何缓冲,数十万大军如同被捣毁巢穴的蚁群,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混乱。
士兵们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寻找兵器、衣甲,甚至争抢马匹和财物;
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喊,试图收拢部队,声音却被淹没在巨大的喧嚣中;
辎重车辆被慌乱的人群冲撞得东倒西歪,堵塞了通道;
妇孺的哭喊声、伤兵的哀嚎声与战马的惊嘶声交织在一起,谱成了一曲末日降临的悲鸣。
中军御帐前,李自成脸色煞白,目眦欲裂,望着东方晨光下那漫山遍野、如同潮水般缓缓逼近的清军阵列和关宁军方阵,巨大的恐惧和悔恨几乎将他吞噬。
他猛地抽出战刀,狂吼道:
“顶住!
给朕顶住!
刘宗敏!
刘宗敏在哪?!
率老营上前!
挡住他们!”
此刻,唯一还能保持些许建制、拥有战斗力的,只剩下刘宗敏直接统辖的老营精锐。
这些百战余生的悍卒,在最初的慌乱后,凭借求生的本能和长期厮杀的经验,开始在各部将官的呼喝下,勉强集结成阵。
刘宗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得酒意全无,他赤着上身,提着一把门扇大的砍刀,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咆哮着将身边几个乱跑的士兵砍翻,厉声喝道:
“老营的弟兄们!
随老子来!
剁了这些背信弃义的关宁狗和建奴鞑子!”
数万老营步兵,扛着简陋的盾牌和长矛,在刘宗敏的带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出混乱的大营,在营前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带,仓促布下了一道绵延数里的防线。
阵型歪斜,士兵脸上混杂着恐惧与凶狠,但求生的欲望让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死死盯着前方。
然而,他们的对手,是蓄谋已久、养精蓄锐、并且经过了萨满法术加持的虎狼之师!
清军阵营中,低沉的牛角号声“呜——”地响起,悠长而苍凉,带着一种原始的压迫感。
紧接着,战鼓擂动,节奏狂野,与那若有若无的萨满吟唱混杂,仿佛恶魔的战歌。
“轰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
地平线上,黑色的潮线猛然加速!
数以万计的八旗铁骑,如同脱缰的疯魔,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身披重甲、人马俱装的精锐“白甲兵”和“红甲兵”!
他们眼睛赤红,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仿佛完全感受不到恐惧和疲惫,只有对杀戮和鲜血的无尽渴望!
萨满的法术,将他们变成了真正的战争机器!
“放箭!”
闯军阵中,军官声嘶力竭地下令。
稀疏的箭雨腾空而起,落在清军骑兵的阵中,却如同石子投入大海,大多被精良的盔甲弹开,或者射中了战马,却无法阻挡这钢铁洪流分毫!
眨眼之间,黑色的潮线便狠狠撞上了闯军仓促结成的步兵防线!
“轰——!”
那不是战斗,是碾压!
是毁灭!
肉体与钢铁的碰撞声、骨骼碎裂声、兵刃切入人体的闷响、垂死的惨叫声,瞬间汇聚成一片!
八旗骑兵在法术加持下,冲击力大得不可思议!
前排的闯军士兵连人带盾被撞得飞起,阵线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瓷器,瞬间出现了无数缺口!
重甲骑兵如同烧红的铁犁,深深楔入闯军阵中,刀劈斧砍,所向披靡!
后续跟进的轻骑兵则如同灵活的群狼,沿着缺口左右席卷,扩大战果!
闯军士兵虽然悍勇,但在绝对的力量、速度和疯狂的攻势面前,个人的勇武显得如此苍白!
阵列被迅速分割、穿透、瓦解!
与此同时,依托山海关城墙和预先筑好的工事,吴三桂的关宁军火铳队也开始了致命的射击!
“砰砰砰——”
密集的铳声响起,铅弹如同飞蝗般射入混乱的闯军人群,尤其是那些试图从侧翼包抄或者溃退下来的士兵,成片地倒下。
关宁军士兵面无表情地装填、射击,将昔日同袍(尽管分属不同阵营)成排地射杀,用鲜血和生命,向他们的新主子献上“投名状”。
刘宗敏身先士卒,挥舞着巨刀,接连劈翻了两名冲到他面前的清军骑兵,但更多的敌人如同潮水般涌来,他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倒下,防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他浑身浴血,状若疯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精锐老营被敌人屠戮,一股绝望的凉意从脚底升起。
就在这全线溃败、眼看就要被一举击穿的危急关头——
闯军大营侧后方,一处地势略高的土坡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极其刺耳、迥异于这个时代任何声音的连续轰鸣!
“嗤嗤嗤嗤嗤——!!!”
那是金属风暴的咆哮!
是苏俊朗手中最后的底牌——
“手摇加特林”阵地,终于开火了!
在警钟响起、营中大乱的瞬间,苏俊朗就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他不再理会所谓的软禁令,直接命令“龙雀”队长,带领最忠诚的技术小队和经过严格筛选、心理相对稳定的基因战士操作组,将仅有的六挺精心维护、弹药相对充足的“手摇加特林”迅速推到了这个预先勘察好的制高点。
此刻,六挺多管旋转的重机枪,喷吐出长达数尺的炽热火舌!
黄澄澄的弹壳如同瀑布般从抛壳窗倾泻而出,瞬间就在阵地前堆积起来!
每分钟超过三百发的恐怖射速,形成的金属风暴,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向正冲得最凶、阵型相对密集的清军骑兵先锋!
“噗噗噗噗——!”
效果是毁灭性的!
无论是人是马,在如此密集的弹雨面前,都脆弱得如同纸糊!
冲锋中的重甲骑兵,连人带马被无数铅弹打得千疮百孔,血肉横飞,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瞬间撕碎!
战马哀鸣着栽倒,将背上的骑士甩出老远!
原本一往无前的冲锋势头,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死亡尖刺的墙壁,猛地一滞!
正在肆意砍杀的清军骑兵,被这来自侧后方的、从未见过的恐怖打击打懵了!
他们不怕刀砍箭射,但这种瞬间将人打成筛子、死状极其惨烈的攻击,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尤其是战马,在巨大的噪音和同伴惨死的刺激下,受惊狂嘶,不受控制地乱窜,反而冲乱了自己的阵型!
“好!
打得好!
给老子狠狠地打!”
浑身是血的刘宗敏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绝处逢生,激动得哇哇大叫,趁机收拢残兵,稳住阵脚。
金属风暴持续扫射,清军先锋伤亡惨重,攻势为之一挫。
闯军溃败的势头,竟然被这六挺超越时代的武器,硬生生地暂时遏制住了!
苏俊朗站在土坡上,透过弥漫的硝烟,冷冷地注视着战场。
他的脸上没有喜悦,只有凝重。
加特林的怒吼暂时挽救了溃局,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弹药有限,清军的震惊不会持续太久,而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这场力量悬殊的决战,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