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卫生院的白墙透着股说不出的滞涩,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的光斑半天没挪窝。张叙舟站在输液室门口,看着吊瓶里的药水慢悠悠往下滴,每滴之间的间隔长得让人揪心 —— 按这速度,一瓶液体能滴足六个钟头,护江力 2185 点。 指尖碰了碰输液管,管壁凉得像块冰,雀爷说这不是普通的慢,是时间在管子里打了个结。
张小哥,你快看看! 护士小陈举着个吊瓶跑过来,瓶身里的气泡悬在半空,像被冻住的珍珠,刘大爷这瓶液,气泡卡了快半小时了,一动没动! 她指着病床上的老人,刘大爷闭着眼哼哼,我这手咋越来越沉?像灌了铅似的。
赵小虎举着登记本蹲在墙角,纸页上画着个大大的气泡,旁边标着 静止时长:28 分钟张哥,善念值 4400 万没动。 少年挠挠头,银簪说这气泡里裹着
时间渣子 ,是滞时咒结出的疙瘩。 他指着窗外,日头还挂在巳时的位置,比正常慢了近一个时辰,连太阳都懒得走,这气泡能听话才怪。
苏星潼的银簪贴近输液管,簪尖的星纹突然剧烈跳动,像被什么东西刺激了。她往管壁上撒了点老座钟的发条灰,星纹顺着灰末爬,在塑料管壁上画出个奇怪的符号 —— 有点像歪歪扭扭的太阳,又带着点锯齿状的边,银簪说这是玛雅历法里的符号! 姑娘的笔记本上,朱砂线把符号和吊瓶里的气泡连在一起,滞时咒的根,藏在这符号里!
李老四提着烟袋锅走进来,烟杆上的铜锅泛着旧光。他往输液架旁一站,眯着眼瞅那悬着的气泡:这玩意儿跟江面上的冰碴子一个德性,都是被冻住的时辰。 老人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俺小时候听戏文说,太阳走得慢,是被啥东西绊住了脚,得吆喝着赶。
张叙舟突然想起李老四昨天说的 追着太阳跑,影子就动了。他冲出卫生院,对着街上喊:都去晒谷场!推石碾子去! 村民们愣了愣,虽然不明白为啥,但看他着急的样子,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往晒谷场跑。王木匠扛着木尺,刘老五提着菜篮子,连卖豆腐的都挑着担子跟了过来。
晒谷场的石碾子蒙着层薄灰,李老四往碾轴里浇了勺混着发条灰的菜籽油,都搭把手! 他喊着号子,推着碾子顺日头转,边转边喊
日头快走
二十多个村民围着石碾子,喊着号子往前推,石碾转动的声音从沉闷慢慢变得清脆,吱呀 —— 吱呀 —— 像在跟日头说话。
卫生院里,苏星潼紧盯着吊瓶里的气泡。当石碾子转到第三圈时,那气泡突然轻轻颤了一下,往下挪了不到半寸。刘大爷猛地睁开眼:俺手好像轻了点! 护士小陈赶紧调整输液管,发现药水滴落的速度快了些,真动了!
张叙舟跑回卫生院时,额头上的汗珠子正慢悠悠往下滚。他往每个吊瓶上都贴了片沾着晨露的槐树叶,这是卯时的露水,带着新时辰的气。 树叶接触瓶身的瞬间,泛出层淡绿色的光,护江力 2188 点! 赵小虎举着本子蹦起来,涨了 3 点!
李老四的号子声从晒谷场传过来:日头日头快快走,别在天上打盹久! 石碾子转得越来越快,谷糠被甩得老远,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透明的弧线。奇怪的是,那些弧线消散的速度比平时慢,像在空中留下了淡淡的轨迹,银簪说这是时间被搅动的样子! 苏星潼指着那些轨迹,星纹正在上面慢慢游走。
输液室里的气泡开始接二连三地动了。刘大爷吊瓶里的气泡顺着管子往下滑,虽然还是慢,但总算在走。护士小陈数着滴数:现在一分钟能滴四十滴了!刚才才二十滴! 病床上的老人们纷纷坐起来,看着吊瓶里流动的药水,脸上露出松快的神情。
张叙舟往银簪画出的玛雅符号上撒了把灶心土,符号突然扭曲起来,像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他掏出黄符纸,用晨露和石碾轴里的油画了道追日符,贴在卫生院的墙上,这符能跟着石碾子的节奏走。 符纸刚贴上,墙上的影子就轻轻晃了一下,看!影动了!
赵小虎的登记本上,善念值的数字突然往上跳:4430 万!涨了 30 万! 少年指着窗外,日头好像往西边挪了挪,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确实动了,银簪说村民们推碾子喊号子,是在跟滞时咒较劲,这股劲能冲开时间的黏连!
李老四推着石碾子转了十二圈,实在累得不行,拄着烟袋锅喘气。他往地上看了看,石碾的影子比刚才挪了半尺宽,管用了! 老人咧开嘴笑,俺就说日头吃软不吃硬,得吆喝着赶! 晒谷场的村民们也累得直不起腰,但看着移动的日影,都咧着嘴笑。
卫生院里,最后一个气泡终于滑进了输液管。刘大爷活动着胳膊,真不沉了! 护士小陈看着吊瓶,一瓶液体现在用不了俩钟头就能滴完,张小哥,你们这法子真神! 她往每个输液架上都挂了片槐树叶,沾点新时辰的气。
张叙舟站在卫生院门口,看着晒谷场的石碾子还在慢慢转。银簪上的星纹已经能连成完整的线,虽然移动速度还是慢,但不再断断续续。这只是暂时的。 他低声对苏星潼说,玛雅符号没消失,说明咒力的根还在。
夕阳西下时,日头总算挪到了未时的位置。村民们扛着锄头往家走,脚步比早上轻快了些。王二婶提着篮子往卫生院送馒头,给老人们尝尝,按老座钟的点蒸的,暄乎! 馒头冒着热气,白汽往上窜的速度正常多了,不再是慢悠悠的样子。
李老四坐在晒谷场的石碾上抽烟,烟袋锅里的火星燃得很匀。他看着日影在地上慢慢拉长,俺爹说过,日子就像这石碾子,看着慢,转着转着就把硬壳碾碎了。 老人磕了磕烟灰,这滞时咒再厉害,也架不住人多力气大,推着时辰往前走。
张叙舟摸着墙上的追日符,纸页已经变得温热。他知道这符撑不了多久,但当看到病人们能正常输液,看到村民们脸上的笑容,突然觉得掌心的暖流里多了些东西 —— 那些被滞涩的时间磨出来的耐心和韧劲,比任何符咒都管用。
三丫举着相机拍了张石碾子的照片,相纸上的碾盘转动着,边缘拉出金色的虚影,虚影里藏着无数细小的玛雅符号,正在被碾子慢慢压碎。小姑娘把相纸塞进兜里,觉得这石碾子和老座钟一样,都藏着能跟时间较劲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