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皮囊拿到床边,扶起厉锋的头,将里面粘稠的、黑乎乎的药汁小心地喂进他嘴里。厉锋配合地吞咽着,虽然过程依旧痛苦,但喝下药后,他粗重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缓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苏蔓也几乎虚脱。她瘫坐在床边的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床沿,感受着身体里一阵阵袭来的眩晕和疼痛。
油灯如豆,在狭小的空间里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扭曲而模糊。
外面,雨声未停,偶尔夹杂着远处传来的、模糊不清的犬吠和更梆声。
在这与世隔绝的、危机四伏的破败染坊里,两个伤痕累累、前途未卜的人,暂时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苏蔓看着床上昏迷不醒却依旧眉头紧锁的厉锋,又摸了摸自己眉心的灼热印记。
逃出来了,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该如何在这天罗地网中活下去?如何解除追魂印?厉锋的身份和目的究竟是什么?
无数的问题萦绕心头,但她太累了,身体的极限终于到来。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在淅沥的雨声和厉锋灼热的呼吸声中,她也支撑不住,靠在床沿,陷入了昏沉的睡梦之中。
而就在她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似乎感觉到,眉心那灼热的追魂印,极其轻微地、诡异地……跳动了一下。
苏蔓是被一阵尖锐的头痛和喉咙火烧火燎的干渴逼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眼前依旧是那间破败瓦房的景象,油灯早已熄灭,只有几缕惨淡的晨光从破损的窗棂缝隙挤进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投下道道光柱。
她依旧靠着床沿坐在地上,浑身冰冷僵硬,如同被拆解过一般。但比身体不适更强烈的,是眉心那枚追魂印传来的、不同以往的悸动。它不再仅仅是灼痛,更像是一颗沉睡的心脏开始缓慢而有力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她的神经,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无形锁定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伸手按住眉心,指尖传来的触感依旧平滑,但那“跳动”却清晰得令人心悸。
“你醒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蔓抬头,对上了厉锋的眼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冷静,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更准确地说,是看着她按住眉心的手。
“你的印记……”他眉头微蹙,“感觉不同了?”
苏蔓心中一惊,没想到他观察如此敏锐。她放下手,没有否认,低声道:“它在跳。”
厉锋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追魂印不仅是标记,在一定距离内,施术者能模糊感知其状态,甚至……施加影响。”他顿了顿,看着苏蔓骤然绷紧的身体,“你昨晚动用过‘星谶’残力,又经历了能量反噬和逃亡,气血极度亏虚,这印记……恐怕比平时更活跃,也更容易被感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