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即使喝了一大壶水,但现在砸吧砸吧嘴仍有一股酸味的隋毫,手上依旧拎着自己的水壶,灌了一大口,转头对身旁的两个冷脸扈从,说道:“这小子身手不错吧,那群不识货的就喜欢说这里是什么荒冢坟墓,其实我倒是觉得,人杰地灵得很。”
身旁的那两人则是配刀年轻人,则是依旧冷着脸,没有什么大的神色和语气变化,说道:“确实。”
隋毫一巴掌拍在左边配刀年轻人的后脑勺,说道:“跟你说话真无趣,以后去了上京城,别说你兄弟是我隋毫。”
那人依旧冷着脸,专注警戒四周。隋毫被噎得无话可说,没好气地转身进屋,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啪嗒”一声,大部分官员都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隋毫单脚踩在倒下的椅子腿上,用力就把椅子重新立起来,自己坐上去,大声吼道:“别睡了,再坚持坚持,还有几天就差不多了。”
那群人依旧有些困倦,隋毫则是自顾自接着说:“四条街,衔丹街,洛鸿街,走马道,飞鸢门,这四条以后都是要尽全力建造的,光是街道两边的牌匾,零零散散就需要最少十五六块,咱们那位圣上对于此处人造洞天安稳落地扎根,没有引动什么蛟龙作祟,地龙翻身,因而龙颜大悦,前不久上京城还下了整整三天的鹅毛大雪,御赐了一块‘新年新气象’匾额,放在衔丹街大门口的招牌上,不过我倒是可惜,要是那三天的下的是白花花的银子,那现在也用各位抠抠搜搜解决这些事情了,所以啊,还得接着干,别听。”
说完,隋毫站起身,对着一旁睡眼惺忪的官员,一脚踢过去,那名官员直接吓了一机灵,直接从凳子上跌下来。
看到这个官员的囧样,旁边的众多官员俱是肆无忌惮的哄堂大笑。
其中一个趴在桌案上的年轻官员,将自己从桌案上拔起来,双腿凳子后仰,双腿搁置在桌上,对着隋毫微笑道:“隋大人,你就没向陛下求一份匾额啥的,就算是一副墨宝也好啊。”
隋毫侧头,边说边朝着那人走过去,叹口气,“我咋没有?但圣上不愿意啊,咱们这边一个县衙,占地虽然很大,但是七成都不是咱的,退一万步,咱们这儿说到底是县衙,若是圣上愿意赏赐下来这些玩意儿,你让那些封疆大吏以后咋活?咱们又不是蓟州那位刘大人。”
所有人会心一笑。
隋毫靠近那人,直接一脚扫掉翘起来的凳子腿,那个官员直接摔在地上,那个官员哎呦一声,也不恼,在地上翻了个身,也不管身上官服粘上的尘土,更不愿意起来。
隋毫依旧不愿意饶了他,一屁股坐在那人的肚子上,对着众人继续说道:“不过嘛,你们也知道,咱们这十九万亩的地方,除了我占了要卖出去的十万亩之外,剩下送人的九万多,都是交给另外一个从寒门爬上来的,陛下的意思肯定是让咱们跟他们比试一下,那个弄得更好,更快,那匾额就是谁的。”
隋毫一巴掌拍在在不停乱动的屁股下官员,说道:“反正我不想输,你们呢?”
众人听到这话,皆是异口同声道:“不想。”
隋毫咧嘴一笑,低头看着屁股下面那个,说道:“你呢?”
看到隋毫屁股下面那位官员,其余几个岁数相差不大的同僚,纷纷流露出同情神色,咱们这位隋大人的性格,那是出了名的水火不侵,自家那位老爷子的忽悠根本不吃,也就咱们陛下摆在明面上的大饼,也是吃一半吐一半,你敢跟他掰扯这些玩意儿,这不是找罪受吗?
那人喘了口气道:“不想。”
隋毫点点头,伸手揉了揉那人的头发,站起身,说道:“那行,那就别睡了,干活。”
玩笑之后,众人皆是暂时没了多少困意,自顾自的忙活起了各自的事情。
这些个官气不重的年轻人,袍服下摆却都绣着同一类清贵官职——翰林院编修、检讨。
他们都是今科春闱脱颖而出的进士翘楚。按北周祖制,一甲三人直授编修,二甲前列经馆选后充作庶吉士,皆需在翰林院经历三年观政期。此刻他们随隋毫在此勘测地脉,正是必修的功课。
角落里始终按刀而立的两个武官,腰间鱼符刻的是绣衣卫经历司知事——虽隶属天子亲军,实为武进士晋身之阶,专责护卫翰林清贵,积攒资历。
隋毫即使有一位权势滔天的老爷子在朝堂,但是对于这些未来北周的文运武运的香火,自然很难请得动,所以这些都是圣上分过去的,不过未来此处应承县,在北周的版图上只不过一个大县,连一个郡都不是,按规矩肯定不会有这么一大批,还有天子亲策的绣衣卫,尤其是那两人手中握着的鱼鳞长刀,曾经可都是从战场中一步步凭着军功爬上来的,否则根本就不配握上这种刀。
至于隋毫之前说的另外一人,直接管辖鲁浮生的那九万五千亩地皮,当然也是同样的配置。
这两人,虽然一个是豪门一个是寒门,但是其实无论是才能和背景,都不小。
上京城朝堂党派林立,不过除了陛下这个最大的山头外,下面最大的文官集团,就是岳党和清流两股,而隋毫则并不属于这两个里面,自家的那位老爷子,高龄九十四,依旧坐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当年那场几乎要灭国的大战,自家老爷子稳住了整个摇摇欲坠的上京城。
至于另外一个寒门子弟,则是清流二号人物,高翰林的关门弟子。
山头不同,但是隋毫这个身怀抱负又有实力门阀子弟,从未小看过,反而很乐意再高看几分。
原因很简单,陛下不是傻子,高翰林不是傻子,自己爷爷当然也不是,能够跟自己掰手腕儿的,不简单。
玩笑之后,隋毫正色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声道:“这四条街的建筑,工程量巨大,这还是外边的,未来还要进小镇一趟,那群扎根在这边一甲子的七姓族人,尤其是琉璃街这糯米街,都是老狐狸,显然接下来咱们不会好过。当然我们最不好过的时候,就是礼部,钦天监和书院三方势力来到此处,对那剩下的天地日月四坛要重新开始祭天庆典,要不是因为圣上最近比较忙,不然肯定是要亲自来一趟的。”
隋毫看着身旁众人一个个脸色凝重,打趣道:“咱们啊,就不用管那么多了,天地日月四坛暂时都到不了咱们得口袋里,咱们只要用最快速度,又快又稳地将这些事情处理干净,剩下的什么庆典,封赏,就让那些只会上嘴唇碰下嘴唇的黄紫官老爷头疼去吧。”
听到这话,众人的心情才算有些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