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萧洋安排慕欣美在队伍中间,但她却落在最后。
她独自伫立在族地门口,久久凝视着那片熟悉的屋舍与山林,仿佛要把一切都刻进心底。
这时,萧洋走了过来,轻声道:“走吧。
这个地方,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下次归来时,定要让所有黑衣人滚出这里,把这片土地重新夺回来。”
慕欣美默然点头,终于转身迈步,可脚步未动,目光仍舍不得移开。
萧洋明白她的心情。
作为一族之长,如今却要抛下大部分族人独自离开,心中怎会没有牵挂?那些留下的人,曾一口一个“族长”地唤她,如今却无人相送。
“别回头了,看得越多,越难迈开腿。”萧洋笑着劝道。
慕欣美深吸一口气,用力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回望。
她忽然想起萧洋刚才的话——终有一日,他们会归来。
是啊,如今黑衣势力强大,人族无力抗衡。
若固守此地,结局只会是全族覆灭。
眼下能带走多少人,便是多少希望,总好过全员葬送。
想到这儿,她心头的沉重似乎轻了几分。
她加快脚步,追上了王珍珍她们的行列。
而在人族族地内,陈姓长老已将所有留下的人召集到了议事厅。
自从慕欣美离开,族中便再无族长。
陈斌毫不避讳,径直坐上了主位,神情倨傲。
赵鸣和其他几位长老站在堂下,脸色铁青。
赵鸣怒指陈斌:“陈斌!你凭什么坐上这个位置?”
其实赵鸣之所以留下,正是因陈斌许诺——只要他不走,族长之位日后便是他的。
陈斌早就盘算好了:只要留住赵鸣,大多数人就不会跟随慕欣美离开。
一旦赵鸣也走了,人族八成族人恐怕都会跟着走。
所以他用虚言哄骗,稳住了赵鸣。
可如今慕欣美一走,他立刻翻脸,自封首领,全然没了先前的谦卑模样。
面对质问,陈斌冷冷一笑,淡淡吩咐手下:“把赵鸣关起来,严加看管。”
话音未落,几名壮汉便上前将赵鸣团团围住。
萧洋一行人接连穿过了几个村寨,路上却始终不见半个人影。
察觉到异常,萧洋找到祝斐,低声说道:“你跟我往前走一趟,查查看是怎么回事。”
祝斐早就觉得路上太过冷清,此刻听萧洋提议,立刻点头应下。
两人加快脚步,很快赶到了队伍最前方——秦筝和将臣所在的那一组。
看到萧洋突然出现在前面,将臣迎上来问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这事透着古怪,我想先去前面探个虚实。”萧洋语气凝重。
走过这么多寨子,处处空荡无人,他心里越来越不安。
将臣一听,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萧洋摇头,“你留下,和秦筝互相有个照应更稳妥。”
他知道将臣身手不弱,留在后方能护住大家,这才坚持让他留下。
将臣迟疑片刻,最终点头:“你们多加小心。”
他转头看向祝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别大意。”
祝斐沉稳地点头,随即跟上萧洋继续前行。
两人一路疾行,直到快接近红木寨,仍没遇见一个活人。
萧洋停下脚步,对祝斐说:“前面就是红木寨了,你先在这儿等我,我进去看看。”
“你当心些……”祝斐刚开口。
话还没说完,只见萧洋从怀中取出一件黑色斗篷披在身上。
那样式分明是黑衣人的装束,祝斐顿时瞪大了眼,后面的话全卡在喉咙里。
萧洋见状轻笑:“别慌,这只是件工具,办事方便些。”
“吓死我了!”祝斐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投了那边。”
“哪能。”萧洋笑了笑,“这是之前顺手收拾了几个人,顺来的。”
说完又拍了拍祝斐的肩膀:“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话音落下,他已裹紧斗篷,朝着红木寨的方向走去。
到了寨口,外面一片死寂,可一踏入寨内,眼前景象却让萧洋心头一震——里面竟挤满了人!
“怎么回事?”他心中暗惊。
此时他全身罩在黑袍之下,混迹人群,并未引起注意。
更诡异的是,所有人全都沉默不语,只听见脚步踩地的窸窣声,没人交谈,没人喧哗。
萧洋在人群中缓步前行,忽然间,前方一道身影映入眼帘——那背影,他竟有些熟悉。
他悄然靠近,那人似有所觉,猛然顿住,随即一闪身钻进旁边的小巷。
等萧洋赶到巷口,里头早已空无一人。
“跑这么急?”他低声嘀咕,顺着巷子往里走,直至尽头,依旧不见踪影。
正欲折返,就在即将走出巷口时,一道压低却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
“站住!你是谁?鬼鬼祟祟跟着我做什么?”
声音虽轻,萧洋却听得真切。
他刚想回头,对方又厉声道:“别动!再动一步,别怪我不讲情面!”
萧洋忍不住笑了:“几天不见,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了?”
“你……?”那人明显一愣。
萧洋这才缓缓转身,笑着看向对方:“乔其?怎么是你?你还在这儿?”
“是你!”乔其看清来人,惊喜万分,“客官!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太好了!”
“我办完事回来,发现这地方不对劲,进来瞧瞧。”萧洋打量着他,“倒是你,见了我也不招呼,反倒躲起来,什么意思?”
萧洋轻笑着走近,站到了乔其身旁。
这时,乔其忽然伸手拉住他,压低声音:“嘘——小声点!别嚷嚷!”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把捂住了萧洋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萧洋一脸困惑,皱眉看着他。
乔其不答,只拽着他往巷子深处退了几步,一直拉到拐角背光处。
左右张望一番后,才低声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该回来的!这儿现在太危险!”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萧洋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急了起来。
乔其仍不放心,又扫视了一遍巷口,确认无人后,凑近萧洋耳边,几乎用气音说道:“前两天,来了个黑使……听说是带伤来的。
他手里有个宝贝,是个古鼎,据说威力极强。”
说完,他又警惕地望了望两头,见无异样,才继续贴着耳朵道:
“那人伤着,本想悄悄养伤,这地方药材丰富,倒也合适。
可谁想到,他竟要一味药引……而且,非同寻常!”
他故意顿了顿,眼神飘向巷口,像是在等什么人出现。
萧洋也被他弄得紧张起来,顺着他的目光来回看了几遍,却什么也没发现。
“行了!别吊胃口了,赶紧说吧!”
萧洋有些不耐烦了,心里直嘀咕:这才几天不见,乔其怎么变得这么鬼祟?
“别急,小心驶得万年船。”
乔其依旧慢条斯理,又朝巷子两端瞄了一眼,才接着道:
“最吓人的就是那味药引——整个寨子都因此鸦雀无声。”
“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让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我一路走来,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见着!”
萧洋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乔其贴近他耳畔,轻轻吐出一个字:“人。”
“人?什么人?”
萧洋一愣。
“对,就是人。”乔其点头,“药引,用人来做。”
萧洋瞳孔一缩:“你是说……那黑使拿活人当药引?”
“没错。”乔其声音更轻了,“尤其是年轻的少男少女。”
“竟然有这种事?”
萧洋心头一震,简直不敢相信。
“谁信呢?可事实如此。
而且最近那黑使脾气越发暴躁,谁要是惹了他,他就逼你去抓一个少年或姑娘。
完不成?那就轮到你自己进鼎了!”
说到这儿,乔其打了个冷战,仿佛寒气从脚底窜上来。
“进鼎?什么鼎?”
萧洋追问。
“不知道……没人见过。
都是听别人传的。
但愿这辈子都别亲眼瞧见。”
乔其摇头。
“那家伙现在在哪儿?”
萧洋沉声问。
“就在寨子正中间,那家最大的药铺里——你还记得吧?‘膳露药铺’,他们自己的产业。”
萧洋眼神一凝:“我去看看。”
说着便转身欲走。
乔其急忙一把扯住他衣袖:“你疯了?那是去找死啊!”
“放心,我就看看,不惹事。”
萧洋笑了笑,挣开他的手,径直朝中央走去。
他远远望着那间药铺,只见门楣上挂着一块大匾,写着“膳露药铺”四个烫金大字。
门口立着一根旗杆,一面长幡随风轻摆,上面一个斗大的“药”字。
红木寨平日热闹非凡,可唯独这家门前冷冷清清,几乎没人敢靠近。
想必正如乔其所言,人人避之不及。
萧洋自然也不会贸然闯入。
他在门前驻足片刻,随即转身绕到了店铺后方。
奇怪的是,这条后街竟也空无一人。
他来回走了两趟,确认四周确实无人。
靠近围墙,侧耳倾听,院内毫无动静。
确定安全后,他身形一纵,如夜影般翻过墙头,悄无声息地落入膳露药铺的后院之中。
这后院不算宽敞,却盖着好几间屋子,看模样全都是储物用的仓房。
萧洋猫身藏在一座假山背后,屏息打量四周,确认无人后,便轻步疾行,悄然靠近一扇窗边。
从窗缝往里瞧,能清楚看见药铺里的柜台和一排排药柜。
屋内此刻空无一人,萧洋正欲推窗而入,忽听得二楼传来脚步声。
他心头一紧,立刻贴墙侧身,缩进阴影里,生怕楼上之人探头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