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具象化,是鹦鹉螺岛地下核心控制室此刻最贴切的描绘。
“共鸣器”失控的尖啸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无差别地刺穿着室内每一个人的耳膜和神经。幽蓝的光芒暴涨到极致,将所有人的脸庞映照成扭曲的、非人的青紫色。空气在高温下扭曲,臭氧和某种电路烧焦的恶臭令人作呕。强大的能量波动让地面剧烈颤抖,设备火花四溅,屏幕纷纷爆裂!
无差别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席卷而过!距离“共鸣器”最近的几名守卫和技术人员,已经双手抱头,眼球凸出,口鼻窜血地瘫倒在地,身体剧烈抽搐后便不再动弹。稍远一些的人,包括那些黑衣守卫,也都痛苦地蜷缩、踉跄,失去了所有战斗力,只能在毁灭性的能量场中徒劳哀嚎。
李凡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被放在锻锤下反复敲打,视野血红模糊,持枪的手抖得如同风中枯叶,几乎要握不住武器。被他劫持的刘剑锋,更是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筛糠般抖动,金丝眼镜滑落摔得粉碎,脸上写满了极致的痛苦和对失控能量的恐惧。
“呃啊——!”赵猛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强忍着脑浆仿佛要沸腾的剧痛,匍匐在地,右手死死抓住服务器机柜的底座,左手拼命伸向不远处那吸附在能量管道上的磁性炸药引爆器!指尖距离那红色的按钮,只有不到半米!但这半米,却如同天堑!每一次试图前进,更强烈的眩晕和恶心就将他狠狠按回地面!
苏晴早已昏迷在地,不省人事。
混乱中,埃里克在两名戴着特殊防护头盔、似乎不受精神冲击影响的贴身护卫掩护下,已然退到了控制室边缘一扇不起眼的合金暗门前。一名护卫快速进行着身份验证。埃里克最后回头,冰冷的电子眼扫过一片狼藉、濒临崩溃的控制室,目光在李凡、赵猛和刘剑锋身上短暂停留,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清理废弃实验场般的冷漠。暗门滑开,三人迅速隐入其后,门再次合拢,将他们与这片炼狱隔绝。
核心控制室内,只剩下垂死的挣扎和一台即将爆炸的终极武器。
“能……能量过载!要崩溃了!”一个瘫在控制台下的技术人员,望着主屏幕上已经完全变成锯齿状红色、并疯狂闪烁“链式反应不可逆”警告的数据,发出绝望的嘶喊。
这句话如同丧钟,敲在李凡和赵猛的心头!
必须阻止它!或者……在它毁灭一切之前,逃离!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埃里克的离去让控制力减弱,或许是剧痛刺激了求生本能,被李凡劫持的刘剑锋,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一股力气,猛地一挣!李凡本就意识模糊,猝不及防下,勒住他脖子的手臂一松!
“砰!”
一声枪响!并非来自李凡的手枪,而是来自不远处一名尚未完全失去行动能力、挣扎着举枪的守卫!子弹原本是射向失控的李凡,但在刘剑锋挣扎的瞬间,却阴差阳错地射穿了他的胸膛!
刘剑锋身体猛地一僵,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低头看向自己胸口迅速洇开的血花。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鲜血。
“教……授?”李凡也愣住了,劫持的状态被意外打破。
刘剑锋的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李凡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四目相对,刘剑锋涣散的眼神中,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有剧痛,有恐惧,有深深的不甘,但最终,却化作一种难以形容的、夹杂着无尽悔恨和一丝释然的诡异平静。他沾满鲜血的手,猛地抓住了李凡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断断续续地嘶哑道:
“数……数据……备份……在……‘赫尔墨斯……之匙’……原型……里……你……父亲……阻止过……错误……不能……再……”
话语戛然而止。他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当场气绝。
刘剑锋……死了?死在了他自己参与制造的灾难中?他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赫尔墨斯之匙”?父亲阻止过错误?
巨大的信息量和眼前的绝境让李凡大脑一片空白!
“李凡!炸……炸药!”赵猛嘶哑的吼声将李凡拉回现实!只见赵猛嘴角溢血,手指终于触碰到了引爆器,但他似乎连按下按钮的力气都没有了!
来不及细想!李凡猛地放下刘剑锋的尸体,目光扫过近在咫尺的主控制台!一台屏幕尚未完全黑屏,上面跳动着疯狂的错误代码和能量曲线!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李凡!植入病毒!用刘剑锋的最高权限,引导能量过载,加速其崩溃,或许能引发内部短路,暂时抑制那可怕的精神冲击,为他们逃生创造一线生机!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他扑到控制台前,双手因剧痛而不停颤抖,但指尖却以惊人的速度在虚拟键盘上飞舞!他回忆着从刘剑锋服务器中破解的所有后门指令和系统漏洞,强行调用最高权限,绕过了层层锁死的安全协议,将一段他早已准备好、用于关键时刻同归于尽的引导能量逆流的自毁代码,强行注入了“共鸣器”的核心逻辑单元!
【警告!非法指令注入!核心协议被修改!能量流逆向引导开始!崩溃倒计时:10、9……】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如同最终的死亡倒计时!
“走!”李凡拉起刚刚挣扎爬起的赵猛,又奋力拖起昏迷的苏晴,三人踉跄着冲向控制室另一侧——那扇之前赵猛和苏晴爬出来的通风管道!这是唯一的生路!
“8、7、6……”
爆炸性的能量在“共鸣器”内部积聚,幽蓝的光芒变成了不祥的赤红色!整个地下空间开始解体,巨大的金属构件从穹顶坠落,地面裂开可怕的缝隙!
“5、4……”
李凡将苏晴率先推入管道,赵猛随后爬入,李凡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火海地狱和控制台上刘剑锋未瞑目的尸体,咬牙钻入管道!
“3、2、1……”
在他们沿着陡峭管道向下滑落的瞬间——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从身后传来!并非单一的爆炸,而是一连串恐怖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殉爆!炽热的气浪混合着金属碎片和毁灭性能量,从管道口喷涌而出,将三人像树叶般狠狠推向前方无尽的黑暗!
整个鹦鹉螺岛,猛地向上拱起,然后剧烈下沉!巨大的火柱从岛屿多个位置冲天而起,撕裂夜空,将海水染成一片血红!
……
冰冷刺骨的海水将李凡激醒。他发现自己和赵猛、苏晴正漂浮在汹涌的海面上,身后是化为人间炼狱、在爆炸和火焰中不断崩塌沉没的鹦鹉螺岛。巨大的冲击波将他们在最后一刻抛入了大海。
赵猛单手拖着昏迷的苏晴,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一块漂浮的木板,剧烈咳嗽着,脸上混杂着血水、海水和劫后余生的茫然。苏晴悠悠转醒,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
得救了……暂时。
李凡回头望向那片火海,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无尽的沉重。刘剑锋临死前的话,像魔咒一样萦绕在耳边。“赫尔墨斯之匙”?父亲?埃里克逃脱时,似乎带走了一个小巧的金属箱……
就在这时,远处海面上,一艘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高速快艇,正劈开波浪,向着远海方向疾驰而去。快艇船头,站着一个模糊但挺拔的身影,正是埃里克·范·戴克!他手中,似乎拿着一个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小型设备。
他带走了核心数据!和那个神秘的“钥匙”?
鹦鹉螺岛在爆炸中缓缓沉没,巨大的漩涡吞噬着一切。一个据点被摧毁了,但真正的敌人和更大的谜团,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李凡、赵猛、苏晴,三人漂浮在冰冷的海水中,望着敌人远去的方向,望着燃烧的岛屿,望着未知的、注定依旧波澜云诡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