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大殿内出奇的安静,筱果的事情当初苏绿筠虽然压了下来,但富察琅嬅知道她和皇帝绝对是知情的。这样的事情能让阿箬知道,那就代表如薏很大概率是罪魁祸首。
“筱果....朕知道。”
过了许久,弘历才缓缓开口:“当初纯妃不欲引起慌乱,便没有闹大,私底下处理了,那筱果也挨了罚,尚在景仁宫当差....”
他看向苏绿筠,苏绿筠神色淡然:“当时筱果也是被人撞了一下才发现怀中多了些东西,至于那小太监是谁、又是否是乌拉那拉氏的人她就不清楚了。”
“知不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确有其事。”弘历摆摆手,又命进忠去查乾隆元年的内务府记档。
阿箬强忍眼泪,直勾勾看向弘历:“皇上,奴婢碍于昔日主仆情分不敢说与人知,如今事发乃是天意,无论如何奴婢都不会再帮着主儿隐瞒了!”
如薏坐在座位上,只觉得如坠冰窟,脸颊火辣辣地疼,泪水在眼眶打转,心里头更寒凉一片,她没想到阿箬会背叛自己,更没想到弘历竟然真的不相信自己,甚至还隐隐有推波助澜之势。
就算海兰一直站在旁边搂着她,她也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就在这时,高曦月的眼神状若无意地轻飘飘落在小福子身上,小福子眼中含着泪水,最后看了一眼小禄子,又想起那日苏嬷嬷死的惨状、想起这么多年自己在钟粹宫受的那些苦,心一横猛地起身:
“娴妃娘娘!奴才知道您是主子,从来都瞧不起我们这些下人,但下人也是人,是人就有良心,奴才今日就随了两位阿哥去!在地下给阿哥们谢罪了!”
说罢便猛地一头撞向香炉,头骨与香炉重重相撞,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那力道大到香炉都凹下去一块。他身子一软瘫倒在地,血液汩汩涌出,在香炉旁蜿蜒成一滩暗红。
大殿内死寂被骤然而起的尖叫声打破,小禄子悲嚎一声,不顾一切扑上前去,却见小福子双目圆睁已然气绝。
如薏身子一颤,险些跌坐在地,倒是身边时刻关注她的海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急唤道:“姐姐撑住!”
如薏只觉天旋地转,泪水无声滑落。
“你若没有陷害我们的孩子,小福子怎么会用自己的命指认你!”白蕊姬伤心欲绝,几次想起身都被慈心和陈婉茵拦住。
“皇上!”高曦月见状立即上前跪下:“娴妃谋害皇嗣,人证物证俱在是万万抵赖不得的!臣妾恳请皇上、皇后、太后娘娘为仪嫔、玫贵人和两位皇嗣讨一个公道!”
海兰见状急急归到高曦月身边,为如薏开脱起来:“皇上、皇后、太后娘娘...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啊!嫔妾与姐姐起居一处,深知姐姐心地善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太后实在是没忍住扶额,低低道:“乱糟糟的....”
弘历耳尖,听见后立即怒斥起来:“你们都像什么样子?是叫你们来做个见证,不是叫你们来当证人的!都给朕坐回去!至于小福子....”
他瞪了李玉一眼:“你等什么呢?你等着朕自己去收拾吗?”
李玉腿一软,差点跪下来,忙不迭领着人将正殿收拾干净,香炉软垫统统都被撤了下去。
富察琅嬅见他生了气,忙跪下请罪:“皇上,娴妃这般臣妾也有不察之责。还请皇上爱惜龙体,莫要太过气愤。”
“皇后起来吧。”弘历冷硬的神情缓和了些许,他看着如薏呆滞的神情,心中愈发激动,但面上不显:“如薏,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如薏依旧呆愣在原地,对弘历的话无动于衷。
“如薏...如薏?”
弘历又喊了两声。
海兰忍着泪水,小心拍了拍如薏的肩膀,陪她一起跪在了地上。如薏睁大眼睛,眼中满是泪水,缓了许久才费力开口:
“皇上...皇后、太后,臣妾百口莫辩,只想请皇上明察。”
太后抿着唇,愈发讨厌起弘历,非要把自己弄来长春宫看这场笑话,害的她坐立难安不说,又想笑不好意思笑,憋得愈发难受。
她实在是不明白又一个漏洞百出的局到底是怎么百口莫辩的,该不会——她也瞧出来其实是皇帝想让她做这个凶手的吧。
如薏有这么聪明吗?
“既如此。”弘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今日他坐在那里的时候除了偶尔的蹙眉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就好像一个假人:
“传朕的口谕,乌拉那拉氏心狠手辣残害皇嗣,着降为贵人,幽居延禧宫内,再不许出入。”
如薏听着,缓缓闭上眼,一滴泪顺着眼角而下。
弘历起身,除了太后众人都随着一齐站了起来。苏绿筠看着他大步走到阿箬面前露出一抹可以算是温柔的笑意:
“朕属意你很久,只是一直没机会对娴贵人说。此次的事情你也是身不由己,切莫寻了短见,往后就留在朕身边伺候吧。”
太后缓缓闭上眼。
弘历真是疯了。
苏绿筠抿着嘴,强行忍住了心底的嫌恶。
如薏猛地回头死死盯着阿箬,阿箬半点不怕:“娴贵人就算再恨奴婢,奴婢也不会再做任何违心之事了。”
“好了!”太后终于忍无可忍,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在骂人:“还不赶紧把该禁足的带回去禁足,该送回慎刑司的回慎刑司。长春宫是皇后居所,又不是刑部大理寺的公堂!”
众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慌忙照做。
弘历也忙去扶她:“让皇额娘受累了,儿子送您回去。”
“不必了。”太后似笑非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这样对他:“皇帝事忙,又要处理国事又要在此断案,哀家怎好打扰。”
说着就与福伽一块离开。
弘历心中忽地腾升起一股怒气,他本来想如薏是乌拉那拉氏的人,请太后来看是想着太后或许会高兴。
看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太后不高兴,他就不高兴。可他既不觉得是自己的错,也不觉得是太后的错。
那是谁的错呢?
“李玉,将小禄子小安子拖下去。”
“赐凌迟。”